男人与她对峙半晌,从口袋里掏出了个手机,打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并没有人接电话,一直是缓缓的“嘟嘟”音,程韶就看他继续演。
虽然但是,程韶就是这个时候开始觉得他帅的并记住他的脸的。
男人穿着黑色的长袖衬衫,袖口半卷着,衬衫最上方两颗扣子没有系,从微微张开的领子里可以看到突出的锁骨,凹陷的颈窝往上是修长的脖子,喉结突出。
后颈的头发跟黑色的衣料一起,将肤色衬得玉白。
睫毛长,鼻梁挺,薄唇,侧着脸在打电话,侧脸标准得像她以前临摹的石膏头。
她突然有一种提笔作画的冲动。
程韶摇摇脑袋,正要说话,却忽然觉得头顶的光被什么东西盖住了,那东西,也盖住了洒向男人的月光。
那一秒钟仿佛被拉长了,程韶看到男人猛地抬头看向自己,带着困倦的眼睛瞬间睁大,将手腕一扯,握着他手腕的程韶重心不稳,下一瞬对方泛着凉意的手指就轻轻地搭在她的腰侧,将她往怀里一带。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瞬移到了人行道上,而且在那个男人的怀里。
“嘟——嘟——”
男人的电话依旧没有打通。
程韶壮起胆子,回头看去。
她刚才站的地方,摔着一具穿着鲜红色裙子的,尸体。
-
之后的事,非常不幸地,程韶差点坐过站都没有想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的记忆像被挖掉了一块的豆腐脑。
她赶紧下车跑进公司大楼打卡,给自己倒了杯茶,赶紧把昨晚没有改完的画稿继续改,准备一会儿的开会。
“程韶,你的画里,能不能有点感情,有点动势,啊?”主管在会上拍着桌子,“你这个小妖怪是画得很美,但是我们不是要做宝可梦,我们新游是妖灵卷,给我一点妖怪风的感觉,ok?”
程韶摆出牛马逆来顺受的标准姿势,默默地比了个ok。
主管继续在屏幕上划拉,停在了一张画稿上。
那张画稿程韶其实自己都没有什么印象了,上面画的是一只憨态可掬的河狸,只是张草图。
她交稿的时候没有检查仔细,怎么连草图都交了。
“这张有那么点意思。”主管说道。
程韶:难道我要挨夸了。会不会给我涨工资。
“但是不行啊,还得继续改进,意思是有点了,但是定稿呢?”主管继续敲桌子。
主管又说了好一会儿,程韶把自己这一趴水过去了,就坐在椅子上把那张河狸的草图调出来,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给领导展示自己的行动力,当场提意见,当场改图。
但是,她好像怎么改都不对味。
而且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画的这张草图。
会开完了,大家收拾东西回自己的工位,程韶那纷乱的思绪里突然被抽出来了一根极细的丝线:
——早上出门遇到那男的,不会既是窃贼,又是杀人犯吧!
-
下班又是十一点过了,其实还有公交车,但是程韶选择了骑自行车。
她要再去那个金饰店看看,还有金饰店上面是什么地方,怎么会出现尸体。
夏夜凉风飕飕,窨井盖还是那个窨井盖,里面的苔花换了一波。
程韶壮着胆子用手机照着,看了柏油路面上的每一粒沥青石头,以及旁边的水泥,一点点血迹都没有发现。
她抬头望去,金饰店楼上看不出来是什么店,连个招牌都没有,只是窗户边上流动着什么阴影,像有好多影子趴在窗户上涌动。
程韶:……
程韶要是胆子大,就画得好妖怪了。
胆小的程韶只配骑上共享单车落荒而逃。
还记得有传说走夜路不要回头,硬是撑着没敢回头一口气骑到了公寓楼下。
幸好公寓公共区域的灯已经恢复了,她抱着包就跑上了楼。
——怎么她对门邻居,也刚到家。
——怎么这么巧。
男人抱着牛皮纸袋回头时,程韶正好跟他对上视线。
就是他,那个她在金饰店门口遇到、今天早上下楼遇到的那个男的,那个潜在的杀人犯、偷金贼。
程韶警觉。
虽然她不觉得他看起来像个坏人。
“总是这么晚下班。”她对门邻居主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