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应诺,没再停留,扬手挥鞭驾车北上。
望着远去的车马,曹廷安敛下心绪,眼下东夷士兵占领了各主要官道,他早就打点好一路小道,曹一是他心腹,此番只要安全抵达洛都,今后……
他必将表妹好生接回!
马车从小道驶出南郡,快马奔驰了半日,陶妫方从箱内出来,此时她才真正松了口气,掀开帘布一角,后头的南郡早已不见踪影。
上辈子也是这般,东夷趁着中原皇室动荡,撕破联盟大举入侵南郡,她在一个月内接连失去父王母后,就连王兄也了无音讯。
早年她貌美之名传遍各都,都邑城破后,各世家都不敢招惹东夷新贵,恨不得抓住她送给贼人。
只因城外东夷军力威慑,贼人军师曾谏言道:“陶公虽败,势微犹在,强破难收民心,公若将其女收用,作姻堵住众士之口,方有余力拿下西蜀。”
上辈子的她,不愿听从姨母安排,他们陶氏掌管南郡已有千百余年,虽大势已去,她也不愿做那逃兵,最后自以为是,硬是走上了那贼人军师的谏言之路。
自荐枕席,只求换得南郡百姓安宁。
可谁曾想。
东夷齐君,不爱女色。
如此便罢,他竟明收暗赏,将她丢给入驻南郡的东夷众将,她这个旧时王女郡主,就那样活生生的,被人玩弄至死!
东夷却借着联姻旗帜,彻底收服南郡各都,归顺中原后,从此四州变成三国。
世间再无南郡。
陶妫眼眶赤红如血,她在马车坐垫上蜷缩成一团,努力忽视掉上辈子那浑身的痛和屈辱,她不敢闭眼,生怕一闭眼就想起那些令人作呕的嘴脸。
“活命要紧,活着总会有希望。”
陶妫想起姨母所言,马车疾驰,她的心却像那河中浮萍,上苍既给她重生的机会,为何不早一些?如今都邑城乱,众士已降,东夷大军就在那城门之外。
这次她不会再做出那等忍辱求全之事,她不甘,不甘像前世那般毫无体面的死去,更不甘的是,南郡从此消亡。
陶妫心中清明,南郡定是出了细作,否则绝无可能这般快速的里应外合,但眼下她无法改变现状,只能另寻时机,查明灭国真相。
放下窗帏,陶妫终是闭上了眼,暗暗向过去的自己告别。
别了,南郡。
若有朝一日,待她归都,她定会好好择一宗室子,匡扶南郡!
若有那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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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河岭地处三江交界,地势不算平缓,沿途无大道,只有一些猎户走出的小路,不过如今战事吃紧,许多无家可归的流民逃离至此,渐渐形成了新的寨子。
寨中除了捕猎,难以维持生计,慢慢出现了拦路抢劫的现象,最终占地为王,流民成了山贼。
曹国公府出来的车马已疾驰了三日,曹一绕过所有官道,沿着边境小道一路向北。
路边的景色越来越荒凉,车内案上摆着干粮果脯,陶妫没有动口,她端坐在案后,微微沉思,马车是前往洛都的,而洛都那座城池,地属中原。
曹家主公,也就是她的姨父,乃是第一个向敌投诚之人,曹一是曹国公府的家生子,虽说是表哥院内的,但陶妫也信不过他。
或者说,她其实信不过表哥,她知晓表哥心意,但不愿做他帐中人。
况且……陶妫从怀中拿出那枚玉佩。
南郡的盐商通玉,在中原也一般好使吗?还是说,只有这枚刻了“南”字的玉佩,暗藏玄机,南梁是表哥的字,他将此玉予她,是将她视为何人?
或许上辈子的陶妫不会起疑,可观后事,她才知晓,姨父和表哥,早就盼着陶氏跌落神坛。
他们曹氏财力雄厚,可不止因着曹国公府的关系,还因这盐商暗桩……明明是姻亲世家,却就那般眼睁睁看着南郡败落,是欲坐收渔翁之利?还是欲取而代之?
虽最后所谋未成,但姨父确实也成了东夷敌国的国相。
中原,东夷,南郡……陶妫扶额,无声痛惜,陶氏一心为民,何至于落此境地?
“墙倒众人推”,姨母说得不错,这样想来,洛都不是她的首选,她不知表哥会做出何事,也不知洛都那边等着她的是什么。
可去哪才能避开表哥的眼线,又能查明灭国真相?陶妫点了点案面,想到一个最危险又最安全的地方。
东夷。
东夷敌国,虽说冒险,但绝对是离真相最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