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一辆马车在大门处缓缓停下。檀香木的车厢,帘子乍看颜色低调不显眼,却是滚边锦缎,被拂动时,显出隐隐的暗纹。
一张令牌被递了出来,守卫听了来人是谁,慌忙去请当值的大人。
片刻后,马车被请进院内。侍女跳下车,回身挑开帘子,车夫搁下脚凳。车内人伸出手来,握紧扶手,一袭墨黑衣袍的身影跳了下来。
“监正大人,”见到出门迎接的那人,邵岁颐微微行礼,“母皇令我掌管常仪祭祀一事,特来司天监请教一二。”
得到了梁有仪给的画卷,如今邵岁颐将情况捋顺了许多,将仪仗之类的事情在礼部一并理顺了,如今才有心来司天监看一看祭祀的敬神流程。
“哪里,能为殿下解惑,是老臣之幸。”司天监监正身着星象暗纹的官服,年岁约摸四十上下,鬓发略有些白,还没到感觉到上年纪的时候,但显得很和蔼亲切。
二人便入了阁中。
邵岁颐不是趾高气昂之人:“大人,差个人带我先查阅往年常仪祭祀卷宗记档即可,待我先看完,再向监正请教。”
“殿下客气。那便由……绛河呢?怎么没来迎接?”她环视了一圈随行的官员和侍从,又扭头问道。
旁边一侍从出来答:“回大人,裴观承说,有些测算方才做到一半,在后堂抽不开身。”
监正稍稍皱起眉,又很快掩饰住,恢复笑容,点了旁边的两个人:“殿下,记档室在那边,就由这李张二位监生引殿下过去。”
“好。”邵岁颐颔首,跟着监生往记档室去了。
卷宗阁中,记档堆满了两面墙。古文邵岁颐看不惯,读得眼睛疼。
勉强看了几卷,小丫头都憋不住去廊下挖蚂蚁了,邵岁颐叹了口气,放下卷宗。
古代的祭祀太过繁琐,大的环节上包含斋戒、正祭、送神,可每一环节都有少说十多项讲究,大祭一场下来,前后要半月。
邵岁颐揉揉眼睛,决定出去走走,歇息片刻。
司天监地处偏僻,清幽是清幽,秋日看上去却也有些萧索。邵岁颐正踏进一间小屋,端详着有些蒙尘的旧器具。
这间屋子年代久了,门窗不严,邵岁颐俯下身去仔细端详那片龟甲的占卜纹路,却隐约听到了窗外漏进了一丝声音,似乎有人在殿后说着什么。
“唤你去迎接长公主,你到底为何推拒不见?”
“事务繁忙。”那人的声音冷冷清清,竟然是个男子。
一开始说话的那人邵岁颐也听出来了,正是监正蔺大人。
邵岁颐回头望望,金铃和随侍的两个监生神色没有什么异常,似乎只有她一人听到了那些对话。
“你有什么事务,我能不知道?那可是长公主,金尊玉贵……”
“……我有一技之长,不愿意攀附……”
邵岁颐磨了磨后牙。
堂堂三品监正逼迫下属献媚公主,也是够无耻的。方才自己到来,她殷勤地亲自出门迎接,原以为是为人亲和,原来是攀附权贵,阿谀奉承。在这敬神的清净之地,走这些歪门邪道,倒还不如尽心替殿下完成公务来得实在。
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越来越压制不住声音大小:“前些日子……礼部尚书家的公子……你明明就……”
“别说了,”那男子的言语更加激烈了些,分明是十分抗拒,“我是担心长公主身子,前些日子便昏倒过,才好了没多久,又有梁家公子……”
邵岁颐几乎气笑了。
自己昏倒,那是因为刚穿过来的时候失去意识!听对方这意思,分明是说自己纵情声色犬马虚淘了身子。不跟自己就不跟,又不是邵岁颐自己强要他来的,谁准他这么恶意臆想长公主?
邵岁颐清清嗓子,一把推开了窗户,方转过身,抬高了声音朝身后的监生说道:“时辰不早了,告辞。劳烦你们禀告监正大人一声,让大人忙自己的,不必来送我了。”
那侧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显然是听到了。对方此刻应该在心虚着掂量,方才的话有没有被正主发现吧。
……
俯瞰京城,淡淡但不散的烟雾弥漫在夜幕中。
城中异常地明亮,无数灯火点缀的沅江蜿蜒着,原本漆黑的夜空被映成深蓝。
凌霄山顶,一阵秋风吹过,琉璃灯笼的影子在邵岁颐手中摇晃。
将灯放回原位,邵岁颐看了看供台,长明灯供奉得整整齐齐。
常仪祭祀的长明灯需要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