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苏韵的屋子。
&esp;&esp;“你自己进去吧,我就不进了。”祁夙这般说着,便真的转了个弯,不见了人影。
&esp;&esp;此时侍从也皆留在了外院,我站在屋子门口,终于还是伸手拉开了门。
&esp;&esp;呼啦——浓郁的中药味道扑面而来,我略略喘了口气,抬脚进去。
&esp;&esp;回身刚要拉上房门,便听一道虚弱的女声响起:“不必关了。”语气一如往昔般淡然,还隐约带着疏离。
&esp;&esp;我转头,看见苏韵一身素白端坐在几案后,案上是一壶热茶,显然是为了恭候我。
&esp;&esp;“屋内气息难闻,即便熏香也无济于事,还请娘娘宽恕。”
&esp;&esp;听苏韵这样说,我方才注意到案几旁边的毡席上还焚着香,可熏香气息远远掩盖不住苦涩的中药味。
&esp;&esp;我心知,苏韵原是真的病重了。
&esp;&esp;“你病了,还是关上吧。”
&esp;&esp;苏韵脸色微微苍白起来,闷声咳了几声,唇边便带出一抹血色。她淡然的拿了帕子擦了擦,又对我说:“开着吧。”
&esp;&esp;我见她执意如此,也不再纠缠。此时刚过年节没多久,正是冷冬和早春交替的严寒日子,想着分明除夕晚宴人还好好的,前后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怎会突然病重如斯。
&esp;&esp;我在案几对侧端坐下来,苏韵为我倒了杯茶,我说:“你的病,可要紧?”
&esp;&esp;苏韵素手端着热茶杯,似乎在汲取温暖,她秀致的眉眼微微一弯,显出十分温柔的笑意:“苏韵的病向来都不是要紧的。”
&esp;&esp;不知为何,听她这样说,我心中突然腾起怒意。
&esp;&esp;“你请我来,是想说些什么?”我开门见山的问她。
&esp;&esp;苏韵微微一愣,随即低垂着眼睛,说道:“原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我大约命不久矣,那么应当说的话,绝不该带到棺材里去。”
&esp;&esp;我被她话里的‘命不久矣’说的心里一紧,口中轻斥:“你别胡说。”
&esp;&esp;苏韵轻声笑笑:“我已经借了半年性命,如今也应当归还上苍,没什么可惜的。”
&esp;&esp;我看着她,想不出什么来反驳。
&esp;&esp;苏韵喝上一口茶,对我说:“王爷之前想必告诉你了吧,你原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姐。”
&esp;&esp;我点点头,等她接下来的话。
&esp;&esp;“他肯定还千方百计的告诉你,你的身份,对不对?”
&esp;&esp;“千方百计”这个词惹的我蹙眉,这话倒说得像祁夙处心积虑要害我一样,可这些事情本就是我缠着叫他说的。
&esp;&esp;“若由他说,不知还要说些什么出来。”苏韵微微咳嗽,气息已很是虚弱:“苏韵将死,死前能见你一面已是足矣。”
&esp;&esp;我给她甄满茶水,低声道:“你慢慢说,我不急。”
&esp;&esp;“你我原是一国公主不假,但我们的国是大金的臣国,去年秋季荆蛮出兵,灭了我们的国。”苏韵抬眸看着我,眸光无半分闪躲,认真地对我说:“是陛下帮我们平定荆蛮,虽然父兄皆死无全尸,但这份恩典是看在你的面上。”
&esp;&esp;我听了这番话,不置可否,只是问道:“你似乎对慎亲王有诸多不满。”
&esp;&esp;苏韵粲然一笑:“不满又如何,苏韵从嫁来金国,哪一天不是身不由己。和亲公主,仅此而已。”她冷淡地看着我,又说道:“他不是个好人。”语气却带上了一抹阴沉。
&esp;&esp;我明白她口中所说的“他”指的是祁夙,如果要我相信祁夙不是个好人,那是不可能的。
&esp;&esp;“你可还有别的话?”
&esp;&esp;苏韵或许是见我并不信,激动的要过来扯我的手:“他真的不是好人,你难道没听碧拂说起……”
&esp;&esp;“够了!”我实在是无法忍受她这样诋毁祁夙,厉声打断了她的话,更何况我知道我的碧拂早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