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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只有微弱的光,隔着帘子看不清外面的情形。
“绕不过去,在路正中间。”
翠鹂颤着声线回应。
她穿着厚重衣服,在灯光的映射下,有小部分身体投影到马车帘子上,随着风摇曳,像一片不断颤抖的落叶。
“小姐,要去看看情况吗?”
帘上的身影微微偏头,看向了车内。
白筱微微抿起嘴唇,视线怔怔地盯着面前帘子上粗制滥造而成的刺绣,用手指摩挲着衣服边坠着的玉佩。
玉佩温润,带着凉意。
“我们把它挪到路边吧,继续往前走。”
她定定看向前方。
“好,小姐。”
马车摇晃几下,帘子上的身影消失,翠鹂走下车去。
白筱迟疑片刻,终于还是微微撩起略显厚重的车帘。
寒冷的空气顺着缝隙钻了进来,冻得她一个寒颤,她裹紧披风,提灯,下车。
应帮帮翠鹂,她也就比自己大三个月,刚刚及笄。
冷风挤入了裹紧的领口,鸡皮疙瘩一片片的立了起来。
白筱将衣服裹得更紧了,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埋进去。
寂静的冬夜里,每一个声音,好像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树叶摇曳的“沙沙声”,略显滞缓的脚步声,衣物在沙土地面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
手提灯笼,一步步走近那个不知名物体。
它蜷在地上,黑乎乎的一片,像一只拼命温暖自己的刺猬,脆弱又张牙舞爪。
距离一步步减小,光一点点跳跃到它的身上。
白筱的脑海中闪回无数恐怖片经典跳脸杀,她闭了闭眼睛,坚定走到翠鹂前头。
毕竟现代人,法抗强一点。
光终于彻底照亮了那片土地。
原来,是个男孩。
白筱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惶恐地用手指在孩子鼻尖探了探,已经没有呼吸了。
用手覆上孩子脸颊,一片冰凉。
她微微叹气,垂下眼睫,世道艰难,人命如微草。
这个孩子看起来似乎小自己两岁,却再也没有未来了。
“他死了呀。”
白筱喃喃。
“小姐,我们不能再耽误了。”
翠鹂在耳边轻声提醒。
“他看着年纪真小呀。”
像一只冻伤的幼兽,在路边等待身体的彻底腐败。
她们也会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吗?
“小姐。”翠鹂再次提醒。
“二房估计还在后面紧追不舍,毕竟彩礼到了,我们跑了。”
“好。”
她微微勾起嘴角。
自己此刻的怜悯,说到底,不过是对自己未来的无助与恐惧。
微微蹲下身子,看了他半晌。
她没时间为他挖一座坟墓,不逃,便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她的结局,也没有坟墓呢。
被吊在城墙之上,受万人唾骂罪有应得。
她略微活动手腕,收起一无是处的悲悯心。
“动手。”
她把繁琐冗长的袖子往上撸了撸。
然而,下一秒,异象突生。
闪着银光的箭矢,从密林深处,破空而来。
目标是,那个男孩。
白筱吓得急忙向后退去,月亮冷淡的挂在枝头,照亮森林。
冷风吹起头发,微微遮挡住了视线,她没有在意,向前奔走着,企图早些回到相对安全的车厢。
然而,步子刚刚迈出两步,身体与地面的碰撞声,在身后响起。
她蓦然睁大了眼睛。
寒风吹过树梢,枝叶碰撞“沙沙”作响,月光下树影婆娑。
白筱僵着脖子,一寸寸转过头去。
侍女倒地。
一个男人,站在那里。
尽管模样俊秀,眉骨相当漂亮,但毫无血色的脸,以及隐匿在凌乱黑发之下看不真切的眼,微微反射着灯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像潜伏在阴影某种肉食动物。
白筱后知后觉地举起双手,像被警察命令的嫌疑人。
她看见侍女的身体,和那个男孩的尸体一起,寂寥地倒在路边,生死不明,像落叶一样脆弱。
男人定定看着眼前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