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底终年潮湿,水汽大,溪流上游的几户零星人家便用石头砌了高高的地基,将屋舍盖在了石头地基上,用来防潮。
李叙白环顾了一眼四周。
这屋舍绝对称得上是家徒四壁了。
高高的石头地基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暗绿色青苔,破旧的土坯墙上斑驳一片,天长日久之下,有些地方剥落了,又补了新泥。
屋里本身并不大,一张土炕就占据了大半的空间,而唯一像样的家具摆设,就是土炕上掉了漆的老榆木炕桌。
桌面上已经刮花了,缝隙里填满了黑漆漆的陈年油渍。
李叙白背着郑景同,艰难的挪到这间潦倒破旧的屋舍前,敲开了门。
出来开门的老汉差点没被李叙白二人这一身血给吓跪了。
听了李叙白说完了身份和来意后,老汉惊惶不安的将二人迎进了屋。
进了屋,李叙白发现土炕上还有个男孩,身上严严实实的捂着一床破棉被。
不知道那棉被用了多少年了,露出来的棉花都成了黑黄色了。
“这个,官爷,家里就,就一身儿衣裳,叫,叫官爷见笑了。”老汉窘迫的抹了把脸。
李叙白和郑景同对视了一眼,恍然大悟了。
难怪方才开门开的那么慢,原来是这户人家就一身衣裳,谁出门谁穿。
李叙白不禁唏嘘不已,这京城脚下,竟然还有这么穷的地方。
看到这一幕,李叙白也没法张口说借身衣裳这种话了。
“是我们打扰了,老丈,老丈,不知有没有什么吃的,”李叙白问道,顺手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方不方便给我们做点。”
老汉没敢去接那银子,一叠声的应道:“有,有,官爷稍等等,小民这就去弄。”
李叙白和郑景同坐在炕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那年轻男子搭话。
“小郎怎么称呼啊,今年多大了?”李叙白和气问道。
那年轻男子已经知道了李叙白二人的身份,听到李叙白问他,他狠狠的哆嗦了一下,磕磕巴巴道:“小民,小民叫许四,今年十二了。”
“许二啊,”李叙白愈发的温和了:“你爹娘呢?”
许二道:“我没娘,爹进山打猎去了。”
李叙白恍然大悟,他就说嘛,怎么会有人把房子盖在这种地方,现在看来,这个地方选的很妙,紧邻青岩山,虽然没有耕地,但是靠山吃山,靠打猎也足以糊口。
但,也仅仅只是糊口而已。
正说着话的功夫,许老汉端着两个豁了口的粗陶碗进来,淡白的热气在碗口上缭绕。
粗陶碗往炕桌上一摆,李叙白便看到了碗里盛了些什么。
是两碗清的都能见底儿的野菜粥。
李叙白长长的叹了口气,虽然心里早有预料,可这也太清汤寡水了吧,就算是李家最落魄的时候,也没吃过这个啊。
可见打猎也糊不了口了。
“二位官爷,家里,家里就剩这个了,委屈二位官爷了。”许老汉唯恐这两碗简薄的野菜粥会得罪了李叙白二人,心虚又胆战心惊的连连告罪。
“老丈太客气了,是我们叨扰了。”李叙白和郑景同哪还有心思怪罪许老汉,喝了口热乎的,二人心里妥帖了,便就着烟气熏人,光亮微弱的菜油灯跟许老汉拉家常。
许老汉端饭进屋的时候,也听到了李叙白和许四的对话,不等李叙白问什么,他便叹了口气,皱着脸苦巴巴道:“小民今年六十了,家里三个儿子,二十年前朝廷跟西夏打仗,老大老二被抓了壮丁,这一走就没了音讯,十四年前,小民给老三买了个从西边逃难来的女人当婆娘,这不,就生了这个大孙子,那女人就跑了,再没回来了。”他说着,简直是又气又恨又心疼:“二两银子哟,小民花了足足二两银子,那女人就待了两年。”
估摸是许老汉经常念叨这种话,窝在破棉被里的许四听的一脸麻木,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李叙白倒是听的目瞪口呆的。
买个人说的这么稀松平常,难道不怕被抓吗?
再说了,这破地儿穷的一顿饱饭都吃不上,一家子合着穿一条裤子,换了谁谁不跑?
换成是他,他压根儿就不会留下来!
郑景同接口道:“没四处找找吗?”
许老汉摇头:“上哪找去啊,找人不得花银子啊,那还不如省下银子给我这大孙孙买个婆娘呢。”
李叙白呛住了,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