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过,他敏锐地感知到抵在他额侧的杀人利器已经在缓缓扣动扳机。
三……
——他要死了,邓和在这个该死的夜晚无数次地意识到这件事,但没有一刻的危机感如此刻这般清晰。可惜,他还有好多事情没做,他或许可以求饶——求饶会有用吗,不会吧。
二……
怎么办,怎么办。邓和胸膛急剧起伏着,眼睛却缓缓合上。
一……
“姬明远——”扶枝边走下楼梯边出声,“却愁茶馆不是你鸿门的地牢。”
邓和预想当中的木仓声并没有响起,额侧的冰凉也离开了危险的距离。姬明远身上的戾气在听到扶枝唤他名字的那一刻就消失殆尽,好像方才动了杀心的人根本不是他,而是门外哪只阿猫阿狗一样。
他吊儿郎当地摊开手,顺从地坐在扶枝对面,看着她疑惑地瞧着空茶盏,然后又温了一壶热水,重新斟茶。
扶枝叩空盏三下后再注茶,只见白盏中凭空绽开一朵乌黑的花,而如果有人仔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这花同扶枝头上乌木簪头雕的花苞当属同一枝。
而姬明远则完全忽略了前面发生的所有事,甚至不管地上那个一瞬间瘫软靠在桌腿上的邓和,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茶盏上方飘起氤氲的水气来,像是庙会上的烟气,又像是山岚间的晨雾,蜿蜒而上,笼住扶枝、姬明远与邓和三人。
邓和瞪大了双眼,他虽看不见茶盏中的花,却能瞧见这浓如实质的雾来,还不曾从死里逃生的惊恐中脱出,就又被这妖异的浓雾给骇住。他心里有根弦啪地一声断了,心底不断生寒的同时,有种想出口咒骂的冲动。
却还不等他骂出口,就听如同耳语的咒语从紧闭双目的扶枝口中逸出,明明声音极小,余下的二人却都能清晰地听到,那是如同契约的一句话:“恭以我身,上请群天留目,循法介命,解因果沉疴,却凡尘虚妄。”
当最后一个字出口,姬明远与邓和俱觉心间似有重石坠地,是一种说不出的舒适,畅快之余还有种想要出去跑几圈的兴奋感。姬明远更是丝毫不克制,想到便直接起身,往院子里站定,打了套拳法。
而邓和则是因心中忧惧尽数退去,在雾气渐渐散去后再看见那二人的脸,忽生出一种亲切与信任感——他莫不是被吓疯了!
扶枝这时才睁开眼,正巧看见雾气从三人范围内退散,罕见地愣住了。
“姬明远,你是不是给他乱喝茶了!”
扶枝只思索片刻便明了,一字一顿地质问出声。她从来没想过用来契约的茶水会被除了结契的两人之外的闲杂人等给喝掉,居然还成功缔结了契约。邓和被绑得跟砧板上的鱼一样,明显不可能是他自己抢了茶水喝了下去,不用多想,必定是姬明远这个莽夫干的。
姬明远眉角的疤痕都随着他瞪大双眼的动作而展开,双拳如同忘记挥舞翅膀的鸟一样停在空中,而后落下,口中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解释的话来——他将将还能记起,方才灌给邓和的“水”,或许是热水打翻前扶枝为他备下的契约茶却愁。
姬明远耷拉着脑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是我的错…我没注意那是却愁……”
扶枝没有说话,仍然定定地看着他,姬明远余光突然瞥见邓和身上的绳子,立刻将他摁到椅子上,手法利落地解开那系得紧紧的绳结,然后拉着他讨好似的站到扶枝眼前:“你不是说这个人确实是记者吗,那既然契约已成,他也不会将我们的事情说出去,不如拉着他一起干,我们同流合…不对,是齐心协力,一定能赶在契约出问题前完成契约。“
这话说完,他还将傻眼的邓和按在了椅子上,双手拍了拍他的肩,好像觉得这是个极为靠谱的提议。
扶枝听完这话后有些迟疑,视线在他二人看起来都不是很聪明的表情上扫来扫去,然后移向紧闭的门扉,门扉过了许久才随着她眼神而动,缓缓打开。
在木门彻底打开后,扶枝才坐下,隔着茶案盯着邓和开口:“我知你是门口那家惊语报社的记者,也料想你今日非抱有恶意出现在齐宅,所以这位先生,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邓和听到这话缓过神来,看着扶枝对坐的架势,显然,她这句话没说完,后面大概率还有个但是。
“不过我想你既已瞧见这么多事情,也应该明白,饮茶结契后,所作所为会受神异之力辖制。”
神异之力,她倒是自己说出这个词语了。邓和自从心中恐惧随着雾气一同消散后,就不再惶恐,此时更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