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然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她从没有见过蒲幺美这么卑微过。
哪怕是在家里最困难的那几年,蒲幺美也没有卑微求过谁。
陈家的人,蒲幺美一直就是主心骨。
只要蒲幺美气势汹汹的不倒下去,陈玉然和陈玉豪都觉得后面是一堵坚韧的墙,有人可靠。
现在……
陈玉然满脸冰冷的泪珠。
她挡在陈小秋面前,拼命想要推开陈小秋:“你够了!”
“陈小秋,你真的够了!”
陈玉然替母亲蒲幺美擦干眼泪。
她咬着牙站起来,“妈,别求她。”
“我是您的女儿,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放下你不管。”
“陈家的事,有我。”
陈玉然扶着蒲幺美起来往外走,“你就当从没生过她。”
蒲幺美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今天。
刚刚一番话说给陈小秋听,原本没有真心,可说着说着,蒲幺美忽然心中涌起万千情绪。
她想起怀陈小秋的时候,她也曾满是憧憬和希翼。
陈小秋在她肚子里第一次胎动的时候,她摸着陈小秋鼓起的小小的包,轻轻的唤她的小名:“毛毛。”
“毛毛,你想妈妈了吗?”
那时候,她满心以为肚子里的是个儿子。
陈国栋找的黑诊所的医生照了,明明那个医生也说是儿子的啊。
躲在蒲家村的日日夜夜里,蒲幺美都在藏在二楼的房间里裁布,做小衣服。
每缝一针,她都期盼着这个孩子的到来。
明明,她也想过要好好做孩子的母亲。
可是后来……
陈国栋出轨,高傲如她,完全不能接受,满心想的都是怪肚子里的孩子。
医院难产,九死一生。
她濒死的时候都带着恨。
恨不得和孩子一块死。
最后,产下孩子,医生却告诉她是个女儿……
女儿?
蒲幺美重创后再受重击,闹了半天,她东躲西藏,丢了家,被陈国栋这么个人恶心,搭上半条命生下的儿子居然是个女儿。
巨大的怨恨在那一刻如鬼魅一般邪恶的蒙住了蒲幺美的眼睛。
她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了孩子身上。
蒲幺美忆起往昔,曾经的触动一点一滴回来。
半生回头,竟才惊觉,自己因为当初的恨,变成了这般面目可憎的模样。
心中晦涩难言。
哽咽在喉咙上,被陈玉然踉踉跄跄扶着走出去很远很远,又回过头来,对着蒲家老屋的方向神智不清醒的呢喃:“你,就这么恨我吗?”
“就这么恨我吗……”
蒲幺美颓然的坐在地上。
陈玉然站着看蒲幺美流下后悔的泪。
陈玉然说:“妈,擦干你的泪。”
“看清楚,现在你的身边只有我了!”
“只有我了!”
陈玉然才是更恨的人。
她付出了那么多,怎么,到现在这个局面,蒲幺美要幡然醒悟,要投向另一个有出息有能耐的女儿身边了吗?
陈玉然冷嘲:“你以为你跪着认错,哭着求饶,陈小秋就会原谅你吗?”
“不会!”
“妈,你认清事实,你就是死,陈小秋也不会多看你一眼,更不会原谅你!”
杀人诛心。
蒲幺美最痛的一把刀,是最爱的女儿陈玉然扎的。
……
陈小秋收拾干净蒲家老屋后,已经是深夜。
这几天,李南不在,陈小秋反而一身轻松。
白天蒲幺美来闹过一场,陈小秋心里的恶气又出了一口,反倒更加舒服。
她坐在院子里,刚移栽的白山茶有几朵开得正好。
茶花淡淡的香气萦绕。
蒲冬带着占地的赔偿款进来,还有该签字的文件。
陈小秋笑着给蒲冬倒了热茶,然后签字,至于钱,陈小秋说:“蒲冬舅舅帮我存着吧。”
“我拿着也是乱花。”
其实陈小秋根本不在乎这一点钱。
她在米兰时装公司里每个月的工资可观,还有江城的小时光每个月的流水净盈利也有好几万。
每年时装公司的分红还有几十万。
算下来,以陈小秋的物欲根本花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