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
陈玉然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蒲幺美守在玉然的病床边,满脸憔悴。
陈国栋也来了,趴在床尾睡着了。
陈玉然鼻子一酸,侧身的动作惊醒了蒲幺美。蒲幺美关心的问玉然:“要喝水吗?”
“不用。”
陈玉然语气冷冷的。
蒲幺美知趣,她现在已经不是从前。
玉然有点小性子,她也愿意受着。
可陈玉然怀孕这么大的事,竟然都不跟她商量一下。打了胎,不就失去了最后挟制顾家的资本了吗?
蒲幺美叹口气,“玉然,你怎么做事越来越没有章法了?”
“你怎么能听顾杰的,把孩子打了?”
陈玉然冷笑。
她就知道蒲幺美会这么说。
她懒得理,翻个身假寐。
陈国栋站起身,靠着床低头削苹果。
蒲幺美看陈玉然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气得转头骂陈国栋:“都是你的陈小秋,害了玉豪不够,又来害玉然。”
陈国栋老实了一辈子,从不反抗蒲幺美。
今天他倒垂着头开口嗫嚅了一句:“管小秋什么事。”
“是小秋让玉然打胎的?”
蒲幺美被呛得哑口无言。
“你!”
陈国栋沉着脸,他肯来,是因为玉然从来对他不错。他给玉然当了一辈子爸,再恨蒲幺美,对玉然也有割舍不下的父女情。
他就不是个心硬的人。
就是因为心软,所以窝窝囊囊的活着。
蒲幺美拿捏了他的脾气,知道陈国栋既然肯回来照顾玉然,就必然不会再掀起什么风浪。
吃定了陈国栋窝囊,蒲幺美冷笑指着陈国栋的鼻子说:“你这么护着陈小秋,她呢?她根本就不认你!”
陈国栋被戳到肺管子。
鼻子一酸,眼泪鼻涕一起落。
陈玉然烦心透了,被子蒙着头都挡不住蒲幺美和陈国栋的声音。
她一把掀开被子,扯了手背上的输液针。
“你们要吵出去吵!”
“让我清静一分钟不行吗?”
嚎啕后,陈玉然觉得一阵虚脱。
她是产后出血本就虚弱,这会儿更是精疲力竭。
蒲幺美一下子闷声不语。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两分钟,病房门又被一脚踹开。
张猛怒气冲冲的领着张家人走进病房,看着病房里的陈家人暴怒着吼:“陈玉然,你什么意思?”
“欠我们的现金二十万到底什么时候给?”
陈玉然脸色煞白,脑子嗡嗡的响。
钱!
她最大的麻烦,终究还是来了。
……
蒲家老屋。
陈小秋想到前两天陈玉然崩溃疯癫的模样,还有蒲幺美绝望无助的脸。
她心绪复杂。
不是报复之后的快意,也不是有了动容,替陈玉然和蒲幺美难过。
陈小秋受过那么多苦,对蒲幺美,她没那么心善了。
她只是想起外公蒲立德。
如果他看见蒲幺美现在的样子,恐怕外公会舍不得吧。
蒲幺美也曾是外公最疼爱的女儿。
这段时间她住在蒲家老屋里,总是做梦梦见外公。外公说不怪她,说她受苦了。
梦里,外公还是她小时候的模样,戴着斗笠蓑衣,在雨夜里去给秧田放水。
进屋的时候,满身的水汽。
他提着一只小桶,里面漂着翠绿色的浮萍,浮萍下是一尺长的小鱼。
小秋小时候喜欢把这些鱼放养在老屋后面的小水塘里,她说等她长大了,鱼儿也长大了。
到时候她就给外公做红烧鱼下酒吃。
外公总是笑着摸摸小秋细软的头发。
他说小秋,你长大了。
外公终于看见你长大了。
梦里,陈小秋哭得不能自已。
她在一片白雾朦胧里问外公,你会不会怪我?怪我这样对蒲幺美?
外公摇摇头,还是那般慈祥和蔼的笑。
他说:小秋,不管你做什么。
外公永远都不会怪你。
陈小秋哭得更凶了,伸手要去拉外公,那阵白烟却一下被冷风吹散。
陈小秋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