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在村委会房顶的大喇叭五点一刻广播了一则重要通知。大致意思是村里的电网设备需要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与维修,从即刻开始会临时停电到八点。
夏天昼长夜短,六七点钟天色也是明亮的,不用担心会影响到正常生活。
屋里稍微暗一些,开着窗,郑黔坐在桌前拿着钢笔在本子上写字。他支着下巴,聚神凝思,正在做一个长久的计划。
麻雀降在院里台阶上,用尖喙啄着地面。它没蹦哒两下就被传来的脚步声惊起,扑扇翅膀自窗前掠过飞向了远处的高空。
煮好玉米的唐黎捏着一支点燃的蜡烛从外面进来。
他拢着烛光轻轻走近。
滚烫的蜡油从烛芯处流淌而出至桌面两滴,再趁热将蜡烛底部摁到上面,凝固后的蜡油就像绳索,把蜡烛牢牢的固定在了桌上。
唐黎这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能看出没少这么做过。他没打扰郑黔,安静的站在旁边瞧着白纸上不断变多的墨痕笔画。
唐黎貌似很喜欢看人写字。被低垂的睫毛遮住一半的眸子里尽是不加隐藏的新奇向往,他娴熟的屏气敛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同时忘记了进来的目的。
“要学写字吗?”
自他迎着夕阳褪去的将暗天色踏进门槛来的那一秒郑黔的注意力就不在纸笔上了。知道对方不识字,所以本子上的内容能明目张胆的摊开在他眼前。
写完这行,落了句号,将这页的“养妻计划”结了尾。郑黔将笔记本翻了个面,从后往前掀开第一页,横格线上干净空白。他把钢笔递过去,“感兴趣?不妨试试用这种笔写字是什么感觉。”
白天被夸了声音好听,郑黔有了包袱,说话时专门注意了自己的音色声线。
如果单靠声音就能拿下老婆,何乐而不为呢。
“有点…重。”金属笔杆上还残留着钢笔主人的体温,唐黎十分珍惜且小心的握住这看起来价格不菲的写字工具,他迷茫的看向郑黔,用眼神询问他应该怎么做。
“昨天教了你写自己的名字,还记得笔画顺序吗?”
“……嗯。”
郑黔站起身,将唯一的椅子让出去。他热情道:“时间还早,总之晚上没事做。写完名字还想学点什么?我教你。”
“学着写你的名字可以吗?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唐黎无意脱口而出,并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挠在了某人的心尖上。
他不太熟练的调整着自己的握笔姿势,全神贯注的将全部目光投到面前的白纸上。
他没去看背后的人,自然也就没注意到那逐渐加深的视线。迟迟不见回答,不等疑惑回头肩膀就随之一重。
毫无防备的胆小唐黎受惊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看向搭在他肩上的手。这只手没在肩上过多停留,而是顺着锁骨和脖颈向上滑,稍稍抬起他的下颌。
“不要离桌子太近,会近视眼,过度低头颈椎也会累。”
唐黎在看见那双仍然温润平和的眼睛时紧绷着的脊背放松下来,不过才对视了仅仅几秒,一股细小的电流就窜上了他的头皮,骤然发麻。
“…嗯,谢谢。”
唐黎紧着嗓子移开眼,视线开始飘忽不定。
声音好听,眼睛好看,读过书会认字,人也温柔体贴。好想和他做朋友。
……可是自己哪里都一般般,大字不会写一个,村里小学毕业的孩子都比他文化高。如果这个人不计较这些愿意和他做朋友,那还真是…便宜他了。
“我姓郑,单名一个左黑右今的‘黔’。”钢笔笔尖接触纸张没有动作,早就溢出了一团黑墨。郑黔见唐黎走神就出声叫醒他简单做了自我介绍。
“我比你大,要是不介意以后就叫我哥吧。”…循序渐进,嗯,就从一个称呼开始吧。
唐黎听后刹那间心神荡漾,觉得“哥”要比朋友亲密。他高兴,眸子弯弯,顿时就干脆的叫了一声:“郑哥。”
郑黔俯身撑着膝盖,肩膀与唐黎平齐。被一句甜甜的“郑哥”唤的柔情泛滥的他轻笑出声,“郑哥明天带你去镇上玩啊?别惦记着你那俩篮子和那两亩地了。歇上一天它们不会怎么样,但是会放松你的身心。”
面对第二次邀请唐黎没犹豫,他点头,“好。你总是给我吃零食,明天我也请你吃好吃的。”
郑黔看着那单纯的面庞哑然失笑,“怎么能让你请。”
“为什么不能让我请?”唐黎闻言放下笔,把抽屉里夹着钱的那本书拿出来隔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