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棠再也没登上过屋顶。甚至每次她都强迫自己不去看屋顶。
那些和屋顶有关的故事啊,就那么忘掉吧。又有谁会永远在意过去的事情呢。
六年级的田小棠,像是变了一个人。她不再每堂课活跃地举手回答,不再参与女孩子们课间叽叽喳喳的聊天,不再为了各种晚会节目、奖项评比花费心思。
她开始害怕被老师点名,害怕被同学关注,害怕需要说话、需要交流、需要和别人眼神交汇的一切场合。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变成一只蜗牛,她不怕累不怕沉,她想背上蜗牛那身坚固的安全感满满的铠甲。
那天,好像她的自信,她的勇气,她的自尊,她的阳光面,她的心,都和那散落一地的枣子一样,被摔得七零八落。
胡同里的人们好像商量好了似的,对那天的事缄口不言。
袁柳有天神秘兮兮地拉着小棠说,她偶然间偷听到大人们谈论那天的事,好像提到你妈妈要去肖黎家找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才需要肖黎的帮忙。
小棠哦了一声。袁柳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之后便也没再提起过。
肖黎彻底成了陌生人。他骑了车子,每天上下学一阵风。如果哪次不小心和胡同里的孩子——包括小棠——打了个照面,他都是目不斜视地走开。
而田小棠,也在一次次与自己的较量和缠斗中,渐渐收回了看向肖黎的目光。
田小棠上初中了。她去了袁柳的学校,并且很幸运地和朱辰君分在一个班。
初中时期的田小棠,愈发像只安静的蜗牛。在她礼貌的疏离下,最后连她的同桌姚娜也自觉地不再打扰她。
变成蜗牛的田小棠一直缩在那具透明坚硬的壳子里,在学校只有面对朱辰君的时候,那个曾经爱说爱笑的田小棠才会从壳子里短暂地冒出头一下。
从爸爸出事后,范大娘那里成了小棠第二个家。清早和傍晚,大娘那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大娘那慈爱宠溺的笑脸,像麻药,像解药,麻痹缓解小棠那些对爸爸绵绵的思念。
从前最不屑和小棠他们一起的高冷的范俊哥,在这期间居然慢慢成了田小棠身边最好的朋友。
范俊哥的高中在小棠学校的隔壁,每天下晚自习,在袁柳和小君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办法和小棠同行的时候,范俊哥就揽下了陪小棠回家的任务。
和范俊哥一起回家是田小棠最开心的时候,范俊哥的脑袋里好像蕴藏着宇宙那么多的知识,只要给他一小颗话题的种子,他就能滔滔不绝地,谈吐出一片春天来。
至于肖黎嘛,也常有碰面的时候。初二有天下了晚自习,袁柳请假没来,朱辰君去同学家拿武侠书,没了伴的小棠便坐在校门口东侧的台阶上,一边看着同学们嘻嘻哈哈地结伴离校,一边塞着耳机等范俊哥放学。
那阵子小棠对《稻香》很着迷,每天反反复复听着周杰伦喃喃的唱——
对这个世界如果你有太多的抱怨
跌倒了就不敢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人要这么的脆弱,堕落
请你打开电视看看
多少人为生命在努力勇敢地走下去
我们是不是该知足,珍惜一切
是啊。我该知足。
听着听着,她看到了肖黎。
肖黎的学校离这里虽然不太远,但过来这里再回家的话,属实有些绕远。肖黎身边跟着两三个男孩子,都推着自行车,和他有说有笑地谈论着。
肖黎似乎没看到小棠,或者是视而不见吧。小棠低下头,把耳机声音调小,却始终没听清他们在谈论什么。
肖黎和朋友们就在田小棠学校门口停下来,坐在西侧商店门口的石阶上。他一直没往小棠的方向看,几个人就只是坐着说说笑笑的,像在等人。
小棠闭上眼睛深吸口气,调大了耳机里的歌声。
大概十几分钟后,一阵下课铃声传来,隔壁范俊哥的高中校门敞开,高中生们开始鱼贯而出。
小棠瞪大眼睛仔细搜索着,不一会便看到范俊哥朝她招手。小棠摘下耳机站起身,目不斜视地绕过坐在西侧的肖黎他们,朝范俊哥跑去。
范俊哥已经高三,每天焦头烂额地备战着来年的高考,和小棠一路上轻松地聊天是他一天中难得的放松时刻。
他们一路上聊周杰伦的新专辑,聊即将上映的《阿凡达》,聊外星人和世界末日,聊不久前孔令辉那场惊险而精彩的夺冠。田小棠把一边的耳机塞到范俊哥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