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斗柜上拿来一个小圆镜递给她。
姜知媛仔细端详着镜前的自己,光洁白皙的皮肤上没有一丝皱纹,漂亮的丹凤眼没有下垂,这是自己,但不是五十岁的自己,是十八岁的自己。“外婆,现在是1982年吗?”她的声音有些微颤。
“对啊,82年9月10号。”肖文惠有些心慌,这孩子,不会是鬼压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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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她真的回到了十八岁那年,心里微微落定,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想到这,姜知暖突然觉得也没有那么糟。
“外婆,别去和舅妈说了,我都小两年没有交伙食费了。我也不打算给爸妈写信了,都写了多少封了,也没个回信。”彻底明白是回到了十八岁的自己的身体里而不是什么别的地方,姜知媛心定了下来。从她考上高中开始,除了第一学期的学费,父母寄了回来,就再也没有寄钱过来了,吃住都在舅舅家,家里三个上学的孩子,六张吃饭的嘴,靠舅舅一个人赚钱养家,日子过得紧巴,舅妈话说得难听,太正常了。她记得上辈子给父母写过很多封信,问生活费和学费的事情,都了无音讯,最后她写了封告知信,告诉他们,自己准备退学务工,以后不需要再寄钱给她了,才收到一封电报,短短两字“已知”,并附上了10块钱人民币,像是买断了她的青春。
“可是,你只差一年,还有一年就可以高考了。现在退学,连高中毕业证都拿不到。将来你怎么办呢?”
姜知暖边喝粥边说道:“考上了又怎么办?上大学就不需要钱了吗?家里妹妹们还小,开支大,我要为家里分担点。外婆,你不是说我聪明着吗?我去上‘社会大学’,也能学到知识,赚到钱了,我还要养你呢。”其实她心里清楚,父亲是高工,母亲是技术工种,在80年代属于人人艳羡的双职工家庭,家里远没有到需要她辍学赚钱的地步,但她上辈子就没弄明白为什么她考上高中后,父母就再没给她寄过钱。这辈子她也不想弄明白,只是她不想让一手带大她的外婆忧心,她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怎么独立,怎么带着外婆过上好日子。
“哎,我们暖暖就是太懂事了。女孩子,其实不要那么懂事的。”肖文惠叹了叹气,摸了摸姜知暖的头顶。
女孩子,其实不要那么懂事。这话,好像上辈子肖文惠也和姜知暖说过,但当时的她没有放在心上,一门心思想着获得父母的认同,哪怕受天大的委屈也觉得是应当的。现在再听到这句,不由得百感交集,她将碗放在床沿边上,伸手抱了抱肖文惠,头搁在肖文惠的肩膀上,“我知道的,外婆。外婆对我最好啦。”
姜知暖不是个软萌的性子,相反,她偏硬偏犟。这种撒娇的模样,肖文惠还是在她小时候见过。肖文惠默默反抱了她一会,最后拍了拍她的背,说道:“不管你怎么想的,外婆都支持你,只要你不是赌气。上学也好,务工也好,外婆相信,我们暖暖都可以做好。”
祖孙两正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情时刻,门外响起敲门声,“妈,暖暖好些没?”是舅舅的声音。
“进来吧,她醒了,烧也退了。”肖文惠扬声道。
门被推开,进来一个消瘦身材的中年人,身上满是中年挣扎无奈的气息,唯有一双大眼睛还是亮晶晶的,正是姜知暖的舅舅崔文斌。
“暖暖,明天我带你回学校,和老师说说,看怎么办复学,不行,我们就留级一年。退学可不行啊,上次我碰到你班主任,她还说,你很有希望考上大学。这可是我们家第一个大学生。”
“舅舅,你能借我五块钱吗?我不上学了,我要去赚钱。”姜知暖打断了崔文斌的话,她知道舅舅的难处。前舅妈去世后两年,舅舅和现在的舅妈走到了一起,双方各自带着一个孩子搭伙过日子。她11岁那年被送回了老家,舅舅接纳了她,从此,她成了舅舅的第二个拖油瓶。以前,她父母每个月会寄五块钱生活费给舅妈,她又主动帮舅妈带弟弟妹妹,帮着干活,舅妈对她也客客气气。自从两年前父母突然不再寄生活费,甚至连她的学费都是舅舅在交后,舅妈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她不能再拖累舅舅了,既然已经退了学,就走另一条路,当年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凭着一身孤勇都闯了过来,现在重新再来掌握“先机”的她,又怕什么呢?
被打断的崔文斌明显呆住了,半晌没反应。“暖暖是个有数的孩子,你别跟着瞎操心。”肖文惠开口道。
“我那还有三块钱的私房钱,明天你去我单位门口等我,我拿给你。”崔文斌摸了摸后脑勺,虽然不明白姜知暖要做什么,但这个外甥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