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班子临时落脚的小院子里,作为台柱的小飞燕有单独的一间屋。
此时卸完妆的小飞燕与纪安、阿青一起围着圆桌坐着,桌上摆满了好酒好菜。
洗净浓妆显露真容,长相并非出众,只一双天生的桃花眼特别,朦胧潋滟如含春水,看谁都显得深情。
直到看到他那双眼睛,阿青才有些印象。
这人原先是阁中负责总览密谍工作的鸽首,代号是‘鸽子’,从地位上来讲是阿青的副手。
密谍经手诸多消息,最重保密,故而每人都以代号相称,且精通易容术者居多,就连阁中的自己人都未必知道他们的身份。
以纪安对阿青的信任,自然是能知道密谍身份的,但不能怪阿青,这人颇有些怪癖。
他本是独身游侠来投效,无人知其身世来历,其行止肆意风流,精通多种江湖技艺,很快便与众人打成一片,人缘很好。
然而交友众多的背后,却是谁人也无法与他交心,若非几次同生共死,阿青对他是非常警惕的。
纪安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们会派密谍刺探信息,别人自然也会派细作来查他们,若有背叛者,杀了就是。
对此阿青表示,你当然可以轻松地说出这种话,因为无论是阁中布防还是清理背叛者,都是他的活!
幸运的是阿青的担忧并没有成真,悬刃阁解散后,鸽首也跟其他人一样,拿了散伙费离开了,还算善始善终。
大概……吧?
毫不客气地夹了鱼腹最嫩的肉喂给阿青,纪安好似不经意般问:
“好像你的散伙费还没领?当时大家都拿了钱才走,就你着急,跟被狗撵似的跑了。也是,既然有闲心在野戏班子当青衣,想是不差钱。不过现在没人盯账,再过个十年八年兑票过期了,当心取不出来。”
鸽子闻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他想大声喊我缺钱!!!
缺钱缺到舍去脸皮撂地卖艺,起早贪黑,一天演三场,满身好功夫沦为取悦人的乐子!为了新颖出奇引人观看,戏本子都是自己写的!
他知晓当年阁中发了一大笔钱,人人有份,散伙后有回家买地置田做富家翁的,有娶了美娇娘做起生意的,还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索性拿了钱天南海北地玩乐去……
他羡慕嫉妒得十个手指的指甲都啃秃了!
但他敢去取钱吗?
不敢!
只怕信物前脚到钱庄,后脚就到了那人手上,然后天网恢恢,他分分钟就给人捉去当了笼中鸽!
“咳!”
盖因鸽子的眼神太过幽怨,再欺负下去实有苛待老下属之嫌,纪安干咳一声掩饰尴尬,屈尊降贵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
“难得重逢,喝酒喝酒,不要拘束!”
颓丧的鸽子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继续幽幽地看着纪安。
“看我也没用啊,这事儿……这事儿是私人问题不归阁里管!而且说一千道一万,是你先起的头,招猫逗狗地,欠欠地往人家腕子上系红绳,现在人家认准了,旁人怎么帮忙?”
话音一转。
“再说这么些年一直痴心不改,多少贵女追求而不屑一顾。他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又知书达礼,勤俭持家,不失为一桩良缘啊!瞧!阿青都觉得他是个能过日子的好男人!”
正在沉浸地吃饭的阿青抬起头点了点,给足了回应。
“不然你就……”
砰!
鸽子猛拍桌子站起来,眼中悲愤之情满得快溢出来:“那是良缘吗!那是孽缘!”
纪安害怕下一秒就会出现老下属妄图手刃前主公失败被阿青反杀的悲剧戏码,连忙安抚道: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先坐下来!你们都是阁里的功臣,我谁都不偏袒!虽然私事上帮不了你,但这散伙费嘛……还是可以领出来的!”
这是实话,一方是密谍首领,一方是钱粮军师,纪安帮哪个人都不对。
听到能拿钱,鸽子眼亮了,立时坐下:“每个人领钱的兑票是他亲自签章的,只能凭兑票兑换,但他早就通知各地的钱庄收到我的兑票后先上报,见不到人就绝对不会给钱。易容和找人代领都不成,难道您有其他法子?”
纪安给了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宴闭,纪安扶着阿青回客房。
忙着跟鸽子密谋,一个不留神就叫阿青多喝了几杯,等发现时已经是两靥红晕,目光直楞,坐一边瞧着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