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人呵呵一笑,伸出一只手,向对面的墙壁一挥。掌风所及,墙上挂着的一幅南宋笔韵的《疏荷沙鸟图》微微一抖。就是这一星抖动,已然牵动卷轴顶端的细绳,那绳中卷着一根极细的金丝,金丝一抻,一枚几不可见的细小金针喷射出去,正好射进十步开外侧墙上的一个小孔里。
只听得“咔”一声轻响,墙根处弹开一扇小格子门,格子里静置着一本书册。
这一连串巧妙的机关,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辰兮看到这机关的布置,已知必然出自姬苏瑶的手笔,心中叹道:“若非我早一步识破了天香幻阵,以此为筹码,只怕要费上许多周折才能找到名册。”
当下奋力站起来,蹒跚着走过去,取出名册翻了翻,只见上面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写着许多门派和人物姓名,依稀便是方沈岳的笔迹。还有好几处人名被朱笔圈出,一时不知是何意思。
辰兮将名册收入怀中,对水中人笑道:“你就这般轻易地交出东西,不怕我是骗子么?”
水中人亦笑道:“你也从未怀疑,这暗格当中另有古怪,就这样伸手去拿。”
辰兮淡淡一笑:“棋品如人品,对弈过的人,自然知道彼此的性情了。”
水中人歪着头:“原来你早已将我摸透,我却还不知道你。”
辰兮笑道:“我这人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若是君子,我自然坦诚相待。”
她从腰间抽出一方锦帕,抖开来,只见白色的娟子上绣了一朵小小的三瓣紫花,甚是精美可爱,说道:“巫山派圣泉峰一脉的入室弟子林玉儿,喜爱培植奇花异草,长年在圣泉峰的花圃之中与草药为伴,最知道这天下毒物相生相克的道理。这帕子上的花名叫‘紫露’,是她的标记,你拿这手帕去找她,她就会满足你一个心愿。自然,她也是有这个本事的。”
水中人一听“林玉儿”三个字,脸色一变,再向那手帕看两眼,脸色更加难看,苦笑道:“我当是什么好法子,原来是她……罢了罢了,命该如此,也不必靠什么劳什子手帕了,我自去找她便是。”
辰兮一怔,原来此人和林玉儿之间原有自己不晓得的纠葛,自己竟是多此一举了。将手帕放在池边,赧然道:“虽然不知你们之间的渊源,但玉儿是个言出必行之人,她曾答允为我办一桩事,一见此帕,定会为你解毒。”
话音甫落,突然听见门外一阵脚步声,自远而近。辰兮咬牙闪身跃到门边,屋内并无其他出路,唯有尽力一搏,肋下撕扯的剧痛令她险些站立不稳。
便在此时,只听得耳后“哗啦”一声响,水中人跃出水面,抄过一件斗篷裹在身上,长臂一伸,将辰兮拉到身畔,低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辰兮还没来得及回答,水中人又猛地将她向旁边一推,与此同时,墙上裂开一个洞口,辰兮跌进了洞中。
她回过头,只见水中人宽大的斗篷之上,片刻间已渗得血迹斑斑,不知身体已烂到何种光景,不禁悚然一惊。
水中人笑道:“算了,快走!”说着扣下了机关。
就在洞门合上的一瞬间,辰兮看见方沈岳推门而入,水中人转身挡住了洞口。
辰兮踉跄着钻出隧道,四下一看,已是在方府苑墙百步之外。她屏息匍匐,直到出了十丈开外,方才一跃而起,飞身窜入树丛之中。
谁料,她身子还未立稳,一道人影已猛然欺至身侧,一掌拍在辰兮肩头,直将她打飞出去,“呯”一声摔在地上。
辰兮仰脖吐出一口血,只觉五内俱焚。她脑袋一歪躺在地上,屏住呼吸,腹内运力,腹膜上顶,使心跳瞬时减弱不少。
一人走过来,在她身上摸索一番,抽走了那本名册。又探了探她鼻息,再用手指覆上颈侧探脉,低声道:“马上断气了,咱们再补一掌?”
不远处,有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唉,算了,她总归是老爷的故人,咱们不便亲手杀她,老爷若泉下有知,也会怪罪咱们。就让她自己咽气吧,去找小姐要紧,走!”
二人的脚步声飞快消失了,辰兮心中喃喃忖道:“这后一人的声音,好生耳熟……”一念未完,周身剧痛袭来,身体犹如四分五裂,一时再难忍耐,昏死过去。
此二人拿了名册飞掠出去,在林子外找到事先藏好的快马,一路飞驰而去。
晨光微露,前方隐隐出现一片竹林,那沙哑声音的人勒住缰绳:“好了,咱们便在此处等候。”说罢翻身下马,将马栓好。
另一人也跃下马来,轻声叹道:“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