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听见声响,心底骤然一绞,已经隐隐猜到发生了何事,猛地站起来,周身真气勃发,双臂一分,围住他拳打脚踢的回鹘士兵顿时向两侧栽倒。
于是他看见了这一幕:赵锦云喉头的气管被割开,身体还钉在墙上,正以一种十分惨烈的方式扭动着,还未完全断气,但已然无力回天,多挨一刻反而更加残忍。而地上四肢尽断的庞忠早已气绝,那张十七八岁的年轻的脸上,满是泪痕。
宋泽一呆,一瞬间悲痛欲绝,愤怒、伤心、懊悔万种情绪涌上,两行清泪落下,大吼一声,双目赤红,环顾四周。
门外又源源不断涌进来许多回鹘士兵,高举长矛弯刀掩杀过来。
宋泽运起萨迦密宗气功,通身金芒流转,身形幻动,双掌齐出,穿梭于人群之中,将近身之人统统一击毙命。又随手夺了一把战斧,四面挥砍,直杀得血肉横飞,他自己也成了一个血人。
杀了两盏茶功夫,回鹘士兵横尸就地,偌大的会客厅里很快就被尸体堆满了,但仍然有一波接着一波的回鹘士兵冲杀进来。
自古人海战术最是无解,就算人挤人,也是能把人控制住的。任你武功再高,要是前后左右都被挤得动弹不得,也无处施展。
宋泽越来越感到了这个问题,围攻他的圈子越收越紧,虽然他能一掌打死贴上来的人,但那人身后还贴着人,于是尸体也就被不断推向他。
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被压上来的人和尸体彻底埋住。宋泽无法,只有奋力突出重围,朝门外一路砍杀出去。
到了外头,却见满目皆是回鹘士兵,密密麻麻,竟望不到头,好像已经填满了整座地下城。他们一看见宋泽出来,立刻举起兵刃攻杀上来。
只听吐尔逊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笑道:“呵呵呵,本王带来五千精兵,看你能杀到几时!”
宋泽心下一凉,但眼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除了束手就擒,便只剩殊死搏斗。
况且,自己多杀一刻,江怀珠便多些时间恢复体力,自己能将吐尔逊和这些士兵吸引在这里,江怀珠就更有希望带着如烟夫人和撒力哈逃走。
一念及此,再不犹豫,提调丹田,深吸一口气。三重汇聚的醇厚内力喷薄而出,冰魄游龙的招式随心变化,风起云涌,如霜雪,如雷电,又如这天地间亘古不变的精魂之气,大象无形,却又无处不在。
四面八方的回鹘士兵如潮水一般涌上来,一批杀尽,顷刻又满,源源不绝。宋泽脚下又垒起高高的尸山,尸体滚落下去,又有数不清的士兵踩着尸体攀上来。
一刻,二刻,三刻...他还在拼命杀人,可那杀不尽的回鹘士兵仍然一刻不停歇地往上冲。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约有一辈子那么长,宋泽渐渐感到了一丝力竭。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人一旦感到疲累,有一瞬间恍惚,提着的那口气就会一下子泄掉,疲倦会像大山倾倒过来,把人重重压在下头。
他继续挥动手里的战斧,但斧头越来越沉,好像有千斤重,身法招式也慢了下来...终于一道剧痛从后背传来,他中了一刀。
接着是第二刀,第三刀,长矛刺入大腿,又有铁锁链缠绕在腰上...玄铁棍,狼牙棒,雨点一样砸落在他身上。
四周的回鹘士兵山呼海啸般压上来,足有百人之众,将宋泽牢牢按住。他大叫一声,拼尽残力挣脱出来,刚直起身子,那些插进他身体的兵刃一齐使力,又将他按了下去。
紧接着,十几个回鹘士兵压在他身上,扭住他四肢。宋泽声嘶力竭,血流如注,挣扎了一下,两下,压住他的人堆纹丝不动,把他死死压在地上,简直无法呼吸。
终于,他再也不动了。又等了一会儿,众士兵用铁链将他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混沌的天,混沌的地,宋泽感到自己无所依附,漂浮在这天地之间,漂浮在混沌之中...
地宫绮丽幽深,石洞岭岈错落,山巅夕照流金,大漠黄沙漫天...
敦煌郡,玉门关...
滚滚黄河水,巍巍九华山...
喇嘛...道士...君子...恶人...
纷乱的画面出现又消失...
江南烟雨...小桥流水...
画面终于慢了下来,一切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变得格外清晰——
在青绿色的竹林深处,幽静的小筑里,有一个人烧了很香的饭菜,正招呼他来吃。
她的发髻松松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