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一行人又乘马车走了两个时辰。车厢里阿娜希塔和他四目相对,原本还生着闷气,但见宋泽眉头轻皱,心事重重,脸色也很是苍白,想到他一身是伤,心里头又记挂着师父师娘,一时很是心疼,气也就消了。
然而气虽消了,心里还是觉得委屈。二人一路无话,玉山巴依也很识趣地不吭声,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处铜矿附近。
宋泽下车一看,目之所及皆是大大小小的坑洞,还有许多高高竖起的木头架子,足有四五里地。矿工们散布其间,或在坑道里进出,或挖掘搬运,忙得热火朝天。更远处是几座炼炉,冒着滚滚黑烟,不断有矿工用绳索吊框或推车运送石块,就近冶炼。
宋泽见那矿脉上的石头呈蓝绿色,十分艳丽好看,玉山巴依笑道:“那是孔雀石,矿上的师傅们就是看这石头的成色,决定矿坑和巷道该怎么挖。有时候费了许多力气,花上大半个月,到头来白忙一场也是常事。这还算好的,要是巷道塌了,或者透了水,死上一片,才叫不值。”
宋泽点点头,这些底层苦力向来命如草芥,在自己的家乡便是如此,死在各种劳役里的穷人不计其数。自己若非考中了秀才,成了读书人,只怕也要早早和他们一样出卖劳力了。
心里惦记着正事,问道:“玉山大人,咱们来此处是为了?——”
玉山巴依笑道:“公主殿下说有好消息给你,你该去问她才是。”
宋泽看向阿娜希塔。
阿娜希塔闷闷不乐,“哼”了一声,背过身去别扭了一会儿,却到底不忍心不告诉宋泽,又转过身来,说道:“这几天矿上陆续混进来几个人,虽然是相貌是回鹘人的样子,但是一开口却不怎么会说回鹘话,倒有汉人口音,想来那相貌是经过易容的。这些人大约是知道玉山叔叔能随意进出我的宫殿,这处矿坑也是距离我宫殿最近的,他们一直在打听你的事,应该是冲着你来的。”
宋泽一怔,玉山巴依已接过话来:“公主殿下和在下商量了,我们都认为,这些人若是也来打听江大侠,那多半就是中原武林追踪过来的人,多半要对你们不利。但这些日子他们未曾提过江大侠,只是在打听你,那说不定...这几个不是恶人,说不定就是江大侠安顿好了,派出来寻找你的人。”
此言一出,宋泽登时精神一振,急忙环顾四周,低声问道:“是谁?...是哪几位?”
阿娜希塔道:“我和玉山叔叔杵在这儿,他们如何敢现身?他们肯定以为我们劫持了你呢,我们回鹘人就是不会有好人,对吧?”
宋泽大急,忙低头恳求:“公主殿下,你大人大量,就原谅我一时鲁莽吧!若能得知江前辈他们身在何处,是否安好,这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阿娜希塔抱臂而立,看着宋泽朝自己作揖行礼,脸色轻快了许多,说道:“其实我们也不敢确定,本来打算再观察两天,但现在你既已来了,事情就好办多了。再过一会儿,我和玉山叔叔还有那些侍卫就各自走开,看他们会不会主动找你。你放心,我一直盯着,要是他们敢对你不利,我一声招呼就能把他们统统拿下。”
宋泽点点头,其实他所受的是皮外伤,身体虽然疼痛虚弱,但一身武功还在,此刻既没被封了穴道,又没中迷药,等闲人要想伤他也不太容易。
宋泽朝几处矿坑边走边看,阿娜希塔没跟着,几人就渐渐分散开来。又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两个矿工推着车挨近身来,其中一个在宋泽身后停住,低声道:“宋公子,我等是来接应你的,江大侠和夫人已在安全地方,请公子放心!”
宋泽回身看着他:“你们是谁,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一惊,目光扫向不远处的阿娜希塔等人,压低声音:“公子小心,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宋泽直言:“公主和玉山大人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对江前辈并无恶意,他们没有囚禁我,而是一直在照顾我,这其中定然有些误会。兄台有话请说,不必顾虑,江前辈现在何处?”
正说着,阿娜希塔和玉山巴依也走了过来,笑道:“你们果然是来找他的,快说吧,他都快急死了!”
那人一脸狐疑,看了看她二人,又看看宋泽,一时难抉。他身旁另一人说道:“我等不敢自作主张泄露江大侠行踪,须向令主请示。既然公主殿下是友非敌,那就请放我等离开,待今日午夜令主必定亲临公主府,说明一切。”
阿娜希塔“哼”了一声:“这么麻烦,还不是信不过我?什么是友非敌,假惺惺的,真没劲!行了,你们走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