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桓不动声色地看了女儿一眼,依旧温和地说道:“也好,只是龙掌门的身上有伤,你不可玩闹太过,让客人早些休息。”
“知道了,爹爹。”崔黛羽甜甜地说道,笑容里透着一丝狡黠,“我不会累着您的贵客,耽误你们谈正事儿。”
如此,龙寂樾一行五人便在侯府客房中住了下来。龙寂樾的房间被特意安排在西厢房,独门独院,十分幽静。他刚刚安顿好,崔黛羽便来了,还带了一大堆吃的东西并一壶好酒。
放下东西,她就把婢女和小厮通通赶了出去,直接在桌边坐下:“晌午的饭你就不要出去吃了,咱们就在这里随便吃点,好不好?”
龙寂樾一看,这一桌子吃的全是市井小吃,糖葫芦,肉饼,如意糕,蒸的、烤的、炸的,没有一样像是侯府后厨做出来的。
崔黛羽笑道:“我吃不惯那些精致的菜肴,就喜欢吃这些,你不介意吧?”
龙寂樾微微一笑:“小姐说笑了。”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崔黛羽笑盈盈地看着他:“也对,你们都是不拘小节的人,天天刀口舔血,走南闯北,怎么会在意这些?”
龙寂樾拿起一块糕饼,一边吃,一边微笑道:“说得好听叫不拘小节,其实是没有办法,饿急了什么都得吃,蛇虫鼠蚁,草根树皮。运气好能打到猎物,运气不好么,走到了寸草不生的地方,就连泥土都能拿来充饥,这些——对我来说,已经很丰盛了。”
崔黛羽托着腮:“真是想不到啊…我以为你们江湖人自由自在的,四海为家,今天在湖边捉鱼烤鱼,明天就在山里吃野味,天天都很快活。”
龙寂樾笑了:“湖里不只有鱼,还有能把人瞬间吞噬的泥沼和暗流,山里也不光有野鸡野兔,还有毒蛇猛兽,烟瘴迷雾,走上几天几夜也走不出来。其实这些都不是最危险的,只要有水,有活物,就还有指望,最糟糕的是找不到水源,只要三天,必死无疑。”
崔黛羽听着,心中暗想:“来之前五叔还特意提醒我,说这位龙掌门不苟言笑,待人冷若冰霜,常有拒人千里之感,怎么完全不对?他明明很温和,话也不少…”
她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笑道:“听爹爹说你身上有伤,那就别喝酒了,这酒是我自己喝的,你以茶代酒,咱们干杯!”
龙寂樾含笑也倒上酒:“不妨事。”
二人轻轻碰杯,一起饮尽,相视而笑。然后一边吃,一边聊,一边喝酒,直到把桌上的东西都吃光了。
龙寂樾向外看了看:“小姐说要带在下游览府中风光,我看时辰尚早,不如现在就出去走走?”
崔黛羽立刻站起来,拍拍肚皮:“好呀,我吃得撑死了,正好出去消消食。走,我带你去园子里逛逛!”
侯府里建有一座占地广阔的园林,名为“栖迟园”,园内亭台楼阁错落,山林湖泊相映,雕梁画栋,美轮美奂。
崔黛羽领着龙寂樾进了园子,特意吩咐一应闲杂人等皆不许跟着,连出现也不可以,统统回避。
二人在小径上走着,四面绿竹成荫,崔黛羽一袭绿衫,更有如竹林里的精灵。龙寂樾沉默不语,似乎一直在走神。
崔黛羽眼珠一转,看向他轻拄着的紫檀拐杖:“你的伤不要紧吧,走路累不累?”
龙寂樾回过神来,淡淡一笑:“小伤而已,不碍事。”想了想,又问道:“这园子是不是曾经接过圣驾?”
崔黛羽惊道:“你怎么知道?...当年圣上只是微服私访,并未惊动任何人,连我都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
龙寂樾道:“这园子名为‘栖迟’,所谓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栖于岭上,而迟行于市。这是隐士所愿,不求浮华,但求安宁,应该是令尊有意写给圣上看的。”
“原来是这样啊...”崔黛羽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些事情我都不懂,爹爹早年还时常教我,让我记住这个,记住那个,但是我什么也没记住,嘿嘿。爹爹教了几年,大约也烦了,就不再逼着我学东西了,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是不能离他太远。”
龙寂樾点点头,只要不离开直隶一带,这位县主就算把天捅漏了,永璋侯也有办法补上。
说起早年的事,崔黛羽好像打开了话匣子,一直说个不停。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县主,从小到大果然闯了不少祸,想到什么干什么,许多事情放在别人身上是异想天开,她却果真去干。比如一觉醒来就把头发剃光了,去尼姑庵里体验出家人的生活,还曾女扮男装,扮成一个俊俏的少年郎,翻墙去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