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至铅山瓢泉。瓢泉之地,山水清幽,宛如世外桃源。辛弃疾渐渐在这田园生活里寻得了一丝慰藉,他笔下的农事之乐,亦有范氏的功劳。当他“夜雨醉瓜庐”时,是范氏在一旁默默守护,为他披上御寒的衣衫;当他“春水行秧马”时,范氏亦在田埂上含笑眺望,眼中满是对丈夫的爱意与自豪。
“父老争言雨水匀,眉头不似去年颦。”辛弃疾对百姓生计的关心,范氏亦是全力支持。她时常随着丈夫走访邻里,将家中的衣物、食物分发给贫苦之人。有一年大旱,范氏与辛弃疾一同在庭院中设坛祈雨,她虔诚的模样,令辛弃疾动容。待雨水降下,她又与村民们一同欢庆,那爽朗的笑声回荡在瓢泉的上空。
但在静谧的夜晚,辛弃疾独处书房,望着墙上的宝剑,仍会不时长吁短叹。范氏看在眼里,疼在心中。她会在此时端来一杯热茶,坐在辛弃疾身旁,轻轻握住他的手。“夫君,你心怀天下,此志可嘉。然当下时光,你我相伴亦为珍贵。且宽心些,或许转机就在不远。”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似能抚平辛弃疾内心的焦躁。
有一回,辛弃疾旧疾复发,卧床不起。范氏日夜守在床边,悉心照料。她亲自煎药喂水,为他擦拭身体,眼中满是忧虑与关切。在她的精心护理下,辛弃疾渐渐康复。病愈后的辛弃疾对范氏更是充满感激与爱意,他为范氏写下一首小词:“卿似春风柔绕指,伴吾幽梦度流年。瓢泉岁月情无限,共话桑麻心亦甜。”
岁月悠悠,他们在瓢泉的日子就这样缓缓流淌。虽有报国无门的愁闷,却也有着夫妻间的情深意笃。范氏用她的温柔、坚韧与爱意,陪伴着辛弃疾度过了这漫长的闲居岁月,成为他生命中最坚实的依靠与最温暖的港湾。
辛弃疾以 64 岁的高龄再度出山,奔赴镇江抗金前线。他的双鬓早已斑白,身躯也不复往昔的矫健,但那双眼眸中燃烧的炽热火焰,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浓烈。
初到镇江,辛弃疾便马不停蹄地投身于军事筹备之中。他登上北固亭,极目远眺,望着那曾经被金兵铁蹄践踏过的江北大地,心中五味杂陈。滔滔江水奔腾东去,似在诉说着无尽的沧桑往事。江风呼啸而过,吹起他的白发与衣袂,他仿佛看到了当年孙权在此建都时的雄图霸业,又似乎听到了刘裕“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赫赫战功。“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他挥笔写下这《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既是对往昔英雄的缅怀,更是对当下南宋朝廷偏安一隅的痛心疾首与对北伐大业的殷切期盼。
在军营里,辛弃疾亲自勘察地形,绘制军事地图,与将士们同甘共苦,日夜操练士兵。他向年轻的将领们讲述着自己年轻时在北方战场上与金兵浴血奋战的经历,传授他们排兵布阵的策略和克敌制胜的技巧。“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他深知此次北伐关系重大,绝不能重蹈南朝宋文帝刘义隆草率出兵而兵败的覆辙。因此,他极力主张做好充分准备,等待最佳时机,然而,他的这些谨慎建议却被一些急于求成的官员视为畏缩不前。
辛弃疾在镇江积极筹备北伐期间,还不忘深入民间,了解百姓的生活状况和他们对北伐的支持力度。他看到百姓们虽然生活困苦,但依然对王师北定中原充满期待,这更加坚定了他抗金复国的决心。他组织民众修缮城防、筹备粮草,希望能为北伐战争提供坚实的后方保障。
然而,好景不长。南宋朝廷内部的政治斗争复杂而激烈,辛弃疾刚正不阿的性格和他那强烈的主战思想,使他成为了主和派官员攻击的对象。仅仅一年多的时间,他就被弹劾罢职,黯然离开了镇江前线。
离开镇江那天,辛弃疾望着那尚未完成的抗金大业,望着那些与他并肩作战的将士们,心中满是悲愤与无奈。“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他仰天长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知道,这或许是他此生最后一次为抗金复国而拼搏的机会,却如此轻易地被剥夺。
回到铅山瓢泉后,辛弃疾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大不如前。他常常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中,对着墙上的宝剑发呆,回忆起自己一生的坎坷经历和未竟的事业。他时而悲愤地拍案而起,时而又黯然神伤地长吁短叹。但即便如此,他心中对国家的热爱和对民族命运的关切从未熄灭。他将自己的满腔热血和无尽悲愤都倾注于诗词创作之中,那些流传千古的佳作,成为了他在这黑暗时代中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