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婴中年得子,视若掌珠,取名窦扬,现在送在大辞赋家司马相如门下学习。这孩子黑白分明的眸子,让人觉得眼神更加清澈。窦扬问安之后,盯着父母,似乎看出两人间的相持。
窦婴被看的发怵,以攻为守问道:“今天都学了什么?要不要我考考你!……你小子衣服?”
窦扬赶紧回答道:“学了音律……娘,我肚子饿啦。”
儿子那点躲避父亲考问功课的小把戏,窦夫人自然清楚,看他脸满是汗渍,估计在学堂真的闹的够了。虽嫌弃肮脏,但洗洗还是可以要,作好作歹要让儿子吃饭,却发现窦婴衣服破了个大口子。刚要拷问,窦扬抢先躬身说那自己先去换了衣服,趁机去跑后院。
这孩子每天回来总围这窦婴问个不休,疯闹不休,今日却自行远遁,窦婴虽觉奇怪,但自己有烦心事,料想是怕被自己考察功课,也无心深究,小家伙不来聒噪,乐得清净。
不一会家人找出当年景帝留下的诏书,交给窦婴。夫妻俩想着当年先帝对窦婴的倚重,又想着这些年的重重变故,不免唏嘘。
这其中有一次梁王刘武入朝,窦太后特别疼这小儿子,哥哥景帝设家宴款待,窦婴也是座上宾。酒桌上大伙儿吃的喝的很高兴,景帝忽然表示死了以后要把皇位传予梁王,窦太后听到后那是相当的高兴。没想到这时候当表哥的窦婴马上出来纠正,慷慨陈说汉室天下父子相传的祖制,坚持打消了汉景帝的念头,结果家宴不欢而散。
他不知道汉景帝这话只是戏言,在强势的母亲窦太后面前,他不得已的好听话——只图哄老太太高兴。他做事有自己的一套标准,该怎么办的还是怎么办,杀伐果断,从不犹疑。只可叹窦婴太傻太天真,以为皇帝是酒后失言,又抱着自己判断是非的标准,成功地弥补了这个“失误”,当然也成功地让当家的窦太后对自己从“欢”到“憎”。
窦婴已经铁了心要进宫了,窦夫人也就不再劝说了,默默地收拾碗筷下去。
窦婴心中又怕家人前来谏阻,单个人躲到密室中,写成一份奏疏,表白灌夫的冤屈,只待明天进宫陈说。
闲下来想起郭解的话,窦婴虽然不以为然,但心中又存下芥蒂,想了想,还是叫请来两位门客商议。
窦婴能担任太子太傅、大将军,决不是莽撞之徒,现在冷静下来,反思妻子的话,自己失去爵位倒没什么,但窦家这条根要保下来。燕王府那个家将功力不错,不定还另有高人。
过不一刻,刑义和德生到来。这两人自二十年前投入窦婴门下,一直从未离去,但也没有抛头露面过,似乎也没替窦家做过什么事。但窦婴知道,这次要真有大变故,儿子非拜托这两位不可。
窦婴交代两人,一定保护好窦扬,若自己有什么意外,必要的时候向豪杰郭解寻求帮助。
中块头大的德生显的憨厚,瓮声瓮气问道:“侯爷为何不一起走?”
窦婴笑道:“这样说只是一个极小的可能。真要有事,对方的注意力就都在我这,一起走反倒谁都走不了。”心想我老窦家根深叶茂,要动也的想想。
短小精悍的刑义说道:“侯爷不是那种能扔下朋友的人。侯爷放心,我兄弟俩一定照看好少爷。”
窦婴拱手道谢,之后就多多拜托两位了。
窦夫人感到气氛凝重,还是劝道:“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夫君凡事多想一下后步。”
窦婴嘴上答应,心想有了先帝遗诏这个宝贝,灌夫就可以免死了。看田矮子和燕王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拳脚上见功夫,不定就能让他讨了好处。
所谓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窦婴再查看下景帝遗诏及昨夜做作奏疏,已经收拾妥当,反而不着急了。窦婴草草睡下,就等明日一早,将先皇遗诏呈入,请求皇上再度召见扭转乾坤。
还是没睡安稳,第二天早起,计算着估计过去到未央宫差不多该是上朝时间就出门。临出门,看妻儿睡的正安稳,心头一阵温暖,又略微有点不是滋味,心里居然萌生两强烈的退隐之意,心想待这件事情完结,就好好培养孩子了,退居林下,安享天年。你刘家的天下,我窦某也不用太操心了,披肝沥胆和功名利禄一样,不是你想买我就卖。
很快,皇上就得到窦婴的上书,听说窦婴家里边有先帝的遗诏,这是大事情,不好再装聋作哑,赶紧着手处理。
有时候一件事,大家都知道是大好事,应该做事,也容易做,但就会很长时间地拖着不能解决。但只要上头高度重视,批个纸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