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草没膝,眼前只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原,极目远望看不到人影。郭源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不过一些大树与巨石,却告诉着他依稀就是这里,眼前浮现当年月氏部族人来人往,欢歌笑语的情景。
月氏部落大概是羌人是一支,大约远在战国初期,就在沙洲(敦煌)、祁连一带游牧,后来建国。秦末汉初,月氏国势力强大,匈奴曾送质子于月氏。这里说的质子,是一个国家派往另一个不太信任但又需要临时联盟或互不侵犯的他国去做人质的,一般要有一定身份,比如王子、世子或某个世家贵族的人,往往不是当权者非常看重的甚至是可以拿来牺牲的,但这些人往往又在苛刻的环境下拼出生路,秦庄襄王、秦昭襄王、燕太子丹都曾经做过质子。
虽说月氏部因为畜牧会追逐水草而居住,但郭源看这里情境,是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没人来这里——何况当年已经有一些月氏人已经定居下来了,现在只剩下残破的矮墙。
郭源让马车在一处断垣前停下,众人随刑义下车查看,那一堆堆长的特别茂盛的野草下,是一层厚厚的灰烬,偶尔还能见到的没烧尽的木料,踩上去已经腐朽不堪。
再往里,一路不时发现还没腐蚀完的破损盾牌和裂开车轮,仿佛一幅静止而惨烈的画卷。长风掠过,茅草飞舞,又仿佛还有激战的壮士在挥舞刀枪,虽是中午,也让人觉的毫无暖气,肃杀之气凛冽。
“周围有人居住”德生的鼻子特别好,胖子吃货总有这么个好处,他在劲风送来的气息中嗅到一缕热饭菜香味。刑义凝神细听,在呼啸的长风中也听到隐隐有牛羊叫声:“那个方向!”
众人大喜过望,往里探去,经过一段因腐朽散落的骨头堆——这应该是座京观,胜利者炫耀武功,聚集敌人尸体封土而成的高冢,被长时间雨打风吹而日渐垮塌。虽然时间久远,大家知道枯骨没有危险,又是大中午,众人还是几乎想掉头回去,但想想大几百里风餐露宿到这里,现在山谷里面可能有消息,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往前。
沿战场边沿山涧往前探,一段路后车子就不能前行,赶到杂树林里藏起来,众人继续往前。转过一个山口,就看到山坡上有牛群,再往前细看,林中还有羊的影子,果然有人烟!众人欢欣鼓舞,还发现了略可通行的小路,虽然长草没膝,继续前行,就看到谷底还真有一户人家,邢义止住众人,自己上前高声问询:“我等冒昧探访,主人可否一见!”
主人是个个子偏矮但结实的男子,众人进谷就被他发现了,起先也对众人充满了警惕,等到看到对方不是匈奴人,而且远远的就大声打招呼,看还带着个小孩,敌意大消,逐渐放下戒心。
郭源不知对方是月氏的朋友还是对手,只说二十年前送客人来过这里,问他可知道原来的月氏人去了哪里,还有这里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主人看对方确实没有恶意,逐渐换成了难得有朋友来的那种喜悦,许是久没和人说话,经过初期的磕巴后逐渐通畅,话也说的多起来。
汉子得意地说道:“你们算是问对人了,这里的事儿我都知道!”
原来山前那地域确实是以前月氏人的驻地,周围都是月氏人的土地。当年月氏人兵强马壮,连匈奴人都要联结他们,派他们的王族子弟来当人质,以获得月氏人的信任和支持。
后来有一个匈奴质子被送来到这里,原来是太子,但他老子喜爱的小老婆给他生了个弟弟,他父亲也不喜欢他,甚至想惹怒月氏人把他杀了。月氏人看他没什么前途,根本不可能出人头地,更别说能继承单于位置,月氏上下就对他很不客气。
没想到那个质子找了个空子,偷偷潜回匈奴,训练了一队死士,找到个机会把他自己的单于老子宰了,当上匈奴单于,他叫冒顿。
新任单于对月氏虐待他的事耿耿于怀,认为必须以牙还牙,恰好需要立威建功,穷兵黩武发展,第二年就倾巢出兵,横扫月氏各部。月氏人疏于防范,失了先机,死伤近半,亏得月氏里也有人才,劝阻住全族人与匈奴人死拼的想法,组织突围向西撤退,居然保住了部族一条根脉。
自那场战争以后,这里随处是累累白骨,连风的呼啸也像鬼哭,大家叫这里鬼原,没人敢来。十多年前,山外生活困难的他冒险探入,发现土地肥沃,草木鲜美,就在这里居住了下来。
没想到在这里没有赋税,没有徭役,后来冒险出去抢了个女子洞房,因为丰衣足食,就稳定下来,这里真的成了自己的洞天福地,简直不要太舒服,汉子说到这里不无得意。
刑义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