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赢了。
可,赢的凄凉!战死一百七十人,重伤一百零三。
八百人的队伍,只剩下五百二十七人可以行动。
一百七十个坟墓,就堆在冰冷的沙丘上,面对大漠弯月。
袁华这一天,被血淋过以后,就疯了。他一个人在不停的杀,战场上的敌人伤兵有一半是他一个人杀的。
他就拿着一把断刀,走上去,对着哀求的伤兵,直接一刀砍下去。
一刀砍不死,就两刀 ,三刀。
崔力叫他,他也没反应,就不断杀人。
这家伙,面无表情,谁叫也不听,就冷漠的一刀接一刀,把古尔丽,崔力,哈尼尔和高进,都看的眼皮直跳。
崔力知道,这是被什么刺激了,汉军中把这事叫“魔”。
晚上,崔力拿着一块炖烂的马肉和一个馍送给盘坐在马车里的袁华。
掀开草帘,袁华就那样坐着,从傍晚一直坐到现在,一动不动。
崔力叹气,把马肉和特意给他做的馍放在车厢的地板上,转身离开。
古塔跑上来问:“叔,华哥好些了么?”
崔力摇摇头,说道:“他入了魔,怕是要一段时间。”
袁华确实入魔了,那些血将他淋湿的时候,他觉得无比恶心,那一刻,他疯了,他恨所有敌人,为什么杀我们?我们已经躲着你们了,为什么还要逼上来?逼他动刀,逼他杀人?
袁华是从现代过去的人,他只是尽量装的勇敢,他一直忍着恶心在战斗,他一直想要少杀一些人。
他不喜欢血,更讨厌脑浆,看见血,看见白的脑浆,闻着那些东西的咸腥味,他就恶心。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人就不能和平相处,为什么要不停的厮杀,难道这就是文明?
难道文明的本质就是杀戮?
难道所有的活着的人,部落,帝国都必须一直杀,一直杀,杀到白骨累累,杀到血满江河?
在这里,想平平安安的过一生,不行吗?
在这里,以后的日子全是杀戮吗?
那活着,还有意思吗?
他盯着那把被血染黑的断刀,它就躺在木头地板上。
他的心原本是热的,一直想活人。可现在,他发现,这世道,活着就要杀人。
其实,他早已经醒了。只是看到那满地的尸体,想着是自己一刀刀,
将人割断喉咙,喷出的血;
将人手臂砍断,喷出的血;
剁开大腿,喷出血;
他就很恶心,恶心这个世界,恶心自己。
看着崔力放在地板上的食物,他不想吃。吃了,也会吐。
外面有哭声,很压抑的哭声,像是女人,那是哭自己的丈夫?还是哭自己的孩子?
他能听见有脚步声,在车厢外走来走去,他听得出来,那是母亲的脚步声。
他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说,“母亲,一切都会好的!”
可真的会好吗?
这世界,真的会好吗?
去你玛德,这世界好不了,好不了了!
他的手,脸,头发,身体,全都黏糊糊的,那全是人血,全是人血啊!
老子不管了,老子已经帮崔叔找到家了,老子也找到母亲和妹妹。
袁华只想睡下,永远的睡下,不要醒来,永远不要醒来。
这一天夜里,没有故事。
第二天夜里,没有故事。
不知为什么?所有人的心里,都有着淡淡的哀伤,可能是失去了这么多朝夕相处的人,也可能是没有了鲁滨逊的故事。
营地里,从来没有如此压抑!
崔力到此时,才知道,袁华对于所有人而言到底有多重要。
在篝火边,他跟哈尼尔说:“他那时伤的很重,我以为他要死了,我哭的不行,我从小没哭的那么惨过。后来,一路逃亡,那时是老阿拉什带着我们,没觉得这孩子有什么?再后来,建了山海城,刘玉管的事情最多,觉得刘玉很厉害。可今天,我突然觉得袁华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古尔丽没说话,她抱着膝盖就坐在一边,看着火堆明灭。
古塔把袁华的故事摊开,他就一直看着袁华最后讲的那一段,一动不动。
哈尼尔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身边沉默的袁母和袁怡 ,说道:“你们看,现在是夜晚。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