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宇与金满仓挥手告别后,便孤身一人顺着大河埂,坚定地朝着州来市的方向继续前行。这一路,陪伴他的唯有身旁奔腾不息的河水与口袋中那寥寥几个土豆。渴了,他便俯身掬一捧河里的水,那微凉且带着淡淡泥腥味的水,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些许干渴;饿了,就从口袋里摸出个土豆,简单吹去表皮的泥土,啃上几口,权当果腹。
这般风餐露宿,历经整整两天的艰难跋涉,那赤着的双脚,脚底都布满水疱,可他眼中始终闪烁着对大城市的憧憬之光,终于抵达了那梦寐以求的州来市。
初入城市,望着那林立的高楼、宽敞的街道、穿梭不息的车辆,浩宇满心以为,自己就此能告别过往所有苦难,迎来全新生活。然而,现实却如同一记凌厉的耳光,狠狠抽在他满怀期待的脸上。
城里的人,全然不像乡村里那些叔叔婶婶,脸上不见半分质朴热忱。往昔在村子里,邻里间互帮互助,哪家有难处,大伙都热心援手,像他哥嫂那般恶毒之人非常少见。可在这城里,冷漠与疏离仿佛是人与人之间的高墙,将一颗颗心牢牢隔开。街头巷尾,往来行人皆身着整洁光鲜衣裳,布料崭新、色泽鲜亮,莫说补丁,便是一丝褶皱都鲜少瞧见。反观浩宇,满身尘土,衣衫褴褛,补丁摞着补丁,在人潮中显得格格不入,活脱脱像个流浪的乞丐。
他鼓起勇气,向街上路人讨要一口吃食,换来的不是怜悯与施舍,而是一道道嫌恶的白眼,伴随而来的是冷漠又尖刻的呵斥,让他“滚开”,骂他是“脏不拉几的小叫花子”,那声声咒骂如利箭,直直刺进他的心窝。更有甚者,街头时常晃荡着三五成群的小混混,他们烫着怪异发型,叼着烟卷,穿着五颜六色的衣衫,喇叭裤大皮鞋,大摇大摆地在街面上闲逛,眼神肆意打量过往路人,周身散发着跋扈气息,让本就局促不安的浩宇愈发胆战心惊,只觉得这城市虽大,却似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浩宇满眼迷茫,像只迷失方向的羔羊,光着脚丫在大街上游荡。他那身破旧衣衫,早已脏得辨不出原本颜色,衣角随着脚步晃悠,褴褛不堪。此前赖以果腹的土豆也早已吃完,此刻肚子饿得咕咕直叫,那声音一阵接一阵,似在抗议这长久的空腹状态。
他拖着步子,来到一条窄窄的小街,在一家热气腾腾的包子铺门口止住了脚步。刚一立定,那包子刚出锅的浓郁香味,便直直钻进鼻孔,白面裹着鲜香内馅,经蒸笼高温催发出勾人馋虫的气息。浩宇盯着蒸笼,眼睛瞪得溜圆,双脚像被钉住,可双手却不自觉地揪着衣角,身体微微发颤,不敢往前挪动分毫,只能在原地干咽口水,喉结滚动得厉害。
即便他如此小心翼翼,还是被包子铺的老板和老板娘捕捉到了身影。老板身形壮硕,系着油渍麻花的围裙,满脸横肉一拧,扯着大嗓门冲着浩宇喝斥:“哪来的小叫花子?赶紧给我滚远一点,瞧瞧你这模样,身上臭烘烘的,脏不拉几的,站这儿,别影响我做生意!”那声音又粗又响,惊得周围空气都似冷了几分。
老板娘身形干瘦,眉眼间满是刻薄相,也是一脸鄙夷,双手抱胸,跟着嚷嚷:“快点离开这里!再赖着不走,咱可就不客气,要打人了!”边说还边挥了挥手中的擀面杖,作势要砸过来。
浩宇抬眼,看见他们满是嫌恶的眼神,心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难受得厉害,泪水瞬间在眼眶里积聚,盈盈打转,眼瞧着马上就要夺眶而出。他吸了吸鼻子,心里清楚,人家做买卖不容易,自己这副光着脚丫、衣衫褴褛的落魄样,杵在人家铺子门口,确实有碍生意。于是,他紧咬嘴唇,一声没吭,抬手用脏兮兮的袖口,默默擦去眼角的泪水,而后转身,拖着沉重又孤寂的步子缓缓离开。风一吹,那单薄而又瘦小的身躯似要被刮倒,他满心悲凉,暗自打定主意,想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在他眼中,这座城市的人都不欢迎自己,留在这里,不过是处处遭人冷眼罢了。
正在他满心悲凉,神情落寞地耷拉着脑袋,在街道上缓缓挪动脚步,每一步都似有千钧重,灵魂仿佛被抽离,只剩躯壳在这冰冷尘世踽踽独行。街道两旁的铺子喧嚣热闹,可那嘈杂声于他而言,却似隔了一层厚厚的屏障,遥远又虚幻,丝毫融不进他满心的孤寂与哀伤。
突然,一个 20 来岁、顶着一头蓬乱烫发的年轻人闯入视野,那模样活脱脱就是街头常见的混混,走路晃晃悠悠,嘴里还叼着根香烟,眼神肆意地在周遭扫来扫去,透着股子不羁与流气。只见他冲着旁边正嬉笑玩耍的五六个小孩子,挑了挑眉,嘴角一勾,扯着嗓子嚷道:“看到前面那个小叫花子没?喏,就那个衣裳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