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之中,临时营帐错落而扎,好似一群受伤的巨兽,在这荒僻之地舔舐伤口。四周群山巍峨耸立,连绵的山峦如同一圈圈铁铸的牢笼,将整支军队死死困囿其中。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堆积在山顶,好似随时都会不堪重负,倾泻下无尽的哀愁与绝望。狂风在山谷间横冲直撞,发出如鬼哭狼嚎般的嘶吼,吹得营帐烈烈作响,脆弱的帆布被风撕扯,像是濒死之人发出的凄厉哀号,军中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拧出水来。
李云霄独自站在营帐中央,身姿微微前倾,双手如铁钳般用力撑在粗糙的案几上,指节因过度施力而泛白,好似要把浑身的劲儿都灌注进这一方小小的案几,方能稳住那摇摇欲坠的心神。案上摊着一幅简略的地图,边角被风肆意撩动,发出沙沙声响,好似不安的幽灵在低语,撩拨着人心底最深的恐惧。摇曳的烛火在风中拼命挣扎,豆大的火苗晃个不停,光影在他脸上跳跃,映出那紧皱的眉头,犹如两道深壑,还有那紧抿的嘴唇,仿若一道沉默的封印,锁住了满腔的愁绪。他的眼眸深邃暗沉,犹如两口幽潭,藏着化不开的忧虑,偶尔闪过的一丝光亮,也迅速被阴霾吞噬。时而,他抬起右手,用拇指和食指狠狠捏住眉心,用力揉着太阳穴,指腹下的皮肤被揉搓得泛红,好似要把那如乱麻般的思绪从脑袋里硬生生抠出来捋顺。可洛阳失守的噩耗与驰援潼关的重压,却如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在脑海中翻搅,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几分沉重,仿若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铅块。呼啸的风声像是冰冷的刀刃,划过他的心头,令他本就纷乱的思绪愈发难以收拢,脸上的肌肉也不自觉地微微抽搐,显露出内心的煎熬,那是一种无力又悲愤的情绪在暗暗涌动。
想到洛阳,李云霄不禁长叹一声,这声叹息饱含着无尽的痛心与惋惜,缓缓开口道:“洛阳失守,实乃我大唐之重创啊。那可是东都,往昔是怎样的繁华盛景,车水马龙、商贾云集,汇聚四方财货、贤才,仿若一颗璀璨明珠镶嵌在我大唐版图,熠熠生辉,照亮着整个中原。”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似是穿过营帐,看到了记忆中洛阳的锦绣繁华,“如今一朝沦陷,那高大的城墙怕是千疮百孔,城内街道定是满目疮痍,百姓们流离失所,拖家带口、哭声震天,多少人家破人亡,那些传承数代的珍贵典籍、精妙技艺,恐怕也在这无情的战火中付诸一炬,化为灰烬。”说到此处,他的声音微微发颤,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再者,洛阳一失,叛军士气大振,仿若一群饿狼尝到了鲜血,愈发凶残贪婪,而我方则军心动摇,好似惊弓之鸟,战略布局被全盘打乱,后续不管是驰援潼关,还是调度兵力,都变得棘手万分,这连锁反应,才是最要命的,犹如一场灭顶之灾的前奏,后续的风暴不知还要卷走多少希望。”
就在众人各抒己见,讨论逐渐升温之时,脾气火爆的王将军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案上的茶杯都晃了几晃,茶水溅出几滴,在地图上洇出几团深色的污渍。他双目圆睁,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吼道:“这是谁下的该死的命令!”这一嗓子,如同平地惊雷,瞬间让营帐内安静了几分,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他,带着惊愕与共鸣。短暂的沉默后,不知是谁,像是下意识地嘟囔了句:“除了杨国忠还有谁,谁还敢?”声音虽轻,却在这寂静的营帐里格外清晰,仿若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李云霄听到此,猛地倒吸了口凉气,仿若被兜头浇了一盆刺骨的冷水,寒意瞬间从脚底蹿升至天灵盖。他瞪大了眼睛,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转瞬便被深深的忧虑与愤懑填满,那眼神好似要将这无形的黑暗给灼穿。嘴唇微微张开,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是胸口剧烈起伏,粗重的呼吸声在静谧的营帐里清晰可闻,显示出他内心的波澜。杨国忠在朝堂上的种种行径,他早有耳闻,那是个为了一己私利不惜搅乱朝纲的佞臣,如今这驰援潼关的紧急军令,若是真出自他手,那其中的门道恐怕不简单,背后藏着的说不定是怎样的算计,这怎能不让他惊怒交加,好似被人扼住咽喉,又在背后狠狠捅了一刀。
他缓缓直起身,动作略显迟缓,仿佛身上背负着千钧重担,每一寸肌肉都在抗拒着这起身的动作。抬眼看向鱼贯而入的众将时,他的目光还残留着几分凝重与疲惫,眼神有些空洞,短暂地失焦了一瞬,才重新聚焦在众人身上,好似从深沉的梦魇中艰难挣脱。率先打破沉默:“都来了,洛阳突生变故,此刻朝廷急令转援潼关,局势危急万分,大伙都说说想法。”说话间,他暗暗握紧了拳头,指节咔咔作响,手背的青筋根根暴突,好似盘踞的小蛇,蓄势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