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静云整个人就像被冻住了一般僵在那儿,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短短几秒间变化得十分精彩。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彩礼居然会是祁盛之母亲留下来的嫁妆,人家嫁妆留给儿子娶媳妇天经地义,倒显得她越俎代庖,吝啬小气又斤斤计较。
而且祁明远提起她的嫁妆,也让她脸上无光。
想当初她遇见祁明远的时候,就是个从外地来投奔亲戚的年轻女人,因为长得有几分姿色,一下火车被火车站的一群流氓给盯上了。
危急关头,是祁明远及时出现替她解了围。
当时她看着穿着一身呢子大衣,戴着礼帽的祁明远,整个人散发着她从未感受过的气质,立刻就紧盯着他挪不开眼了。
祁明远见天气寒冷,而曲静云却衣着单薄,便好心地把呢子大衣披到她身上,这一绅士的举动更是让她一颗春心止不住狂跳。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祁明远这样的穿着打扮无疑是极为出众的,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曲静云更是立刻就锁定了目标。
她在祁明远面前表现得温柔如水,说话也轻言细语,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之后她又找借口主动上门还衣服,看见只有三岁的祁盛之,她压住心里的错愕,反而表现出一副十分喜欢孩子的模样,耐心温柔地陪他说话、游戏,倒是让祁明远看了有些动容。
后来她如愿以偿进了祁家的大门,一直以来也将自己的心思掩饰得很好,哪怕后来生下祁光耀,她至少在祁明远面前还是装得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
这段婚姻,说到底她是以色侍人,祁明远则是见色起意,两人各有所图都算不得清白。
可她嫁进祁家的时候,就赤条条一个人来,除了几件随身的衣服,没有任何陪嫁,如今祁明远故意提她的嫁妆,就等于是把她的脸面扯下来甩到了地上!
曲静云只觉得嗓子眼儿里就像被人塞了一个大枣核,说不出话又喘不上气,脸烫胸闷得厉害。
祁明远不想再看她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皱着眉头开口道:
“礼单你也看了,要没别的事,就回房去睡觉,我还有公事要处理。”
这是给她下逐客令了。
曲静云瞬间胀红了脸,一双凤眼里噙满泪花,看上去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但闹到这份儿上,她到底不敢再纠缠祁明远,一赌气转身就走。
祁明远看着她踩着高跟鞋走路一扭一扭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忍不住摇了摇头。
再一低头看到手里的礼单,一行行红底黑字慢慢在他脑子里勾勒出那个清瘦温婉的女子。
盛如思。
他已经多年没主动去想她的模样了。
在他的记忆里,她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穿着一身蓝衣黑裙的学生服,轻笑着小跑进来,在盛家回廊转角处不期然撞进他怀里。
她红着脸抬头,皮肤白皙,模样清秀,唯有一双眼睛叫他晃了神,让人像是一眼望进了一汪桃花潭水里,那么清澈透亮,水里尽是他的影子。
他上门提亲,她躲在拱门后偷看,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里满是羞涩和喜悦。
有了盛家的支持,祁明远的生意越做越大,可盛如思的身体却越来越差,在大出血生下祁盛之之后,虽然祁明远为她搜罗了各种名贵补品,每天轮番补着,人却还是一天比一天消瘦了下去。
还记得她清醒的最后那天,是一个清风徐徐的午后。
祁明远抽空到医院看她,他那段时间太忙了,她住了一个月的院,这才是他来看她的第二次。
祁明远看着病床上消瘦得不像样的妻子,心疼又愧疚。
盛如思脸上却带着淡淡笑意,虚弱地冲他眨眨眼睛,像在安慰他不要紧。
进门前医生把他叫到办公室,告诉他盛如思的病情不容乐观,最坏的打算可能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那一刻,哪怕他做了快一年的心理建设也差点被击垮。
可随后他只能笑嘻嘻地走进病房,将她最喜欢的风铃草插到她床头的花瓶里,逗她说自己为了摘到这束风铃草又翻了哪家的墙头,看着她眼里溢出的笑意,他也笑着把泪往肚子里吞。
他陪她待了半个小时,楼下的司机来看了好几次,她知道他肯定有重要的事等着办,便轻轻朝他摇了摇头。
祁明远瞧着她今天精神还不错,便轻声对她说明日再来看她。
盛如思孱白的脸上短暂地错愕了一瞬,随即浮起淡淡笑容,平时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