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并排在软榻上躺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弘历感受到琅华的身体越来越凉,弘历根本不敢看向琅华的方向,他觉得只要不去看,琅华就会一直在他的身旁。
可是,有些东西是他怎么样都改变不了的,即使他是帝王,是这大清的主宰,他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一瞬间如天河决堤一般涌了出来,他想开口喊琅华的名字,想开口求阎王,求钟馗,求所有能掌管生死的各路神仙,能不能求求你们放了琅华,可是他张开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弘历不知道他这样在琅华身边躺了多久,他的意识仿佛跌入了无边地狱,恍恍惚惚中,耳边传来了进忠轻轻的呼唤声。
“皇上,皇上,天亮了,要上早朝了。”
弘历慢慢地睁开那双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丝毫没有理会进忠说的话,而是转过身摸了摸琅华的脉搏。
一瞬间,冰凉又沉静的触感传到了弘历的指腹上。弘历的心一下子就凉了。身体仿佛被压上了一座大山,怎么样都动弹不得。
进忠看到这副场景,心下也明白了七八分,便慌忙的跪到了地上。
弘历就这样像失了魂魄一般躺在床上,许久才坐起身来,声音沙哑的说道:“皇后娘娘崩。”
“皇后娘娘崩——”
“皇后娘娘崩——”
悲戚的哀嚎声响彻了整个紫禁城。
乾隆十三年冬。
一代贤后富察琅华最终还是没能撑过这个冬天……
琅华的灵堂上,满宫的嫔妃都跪在灵柩前,哭声响彻天地,几人真心几人假意,弘历现在也不想理会了,他一个人跌坐在火盆前,整个人麻木般往火盆里放着纸钱。
他不知道自己往里放了多少,火盆里的灰烬已经满得溢了出来,弘历整个人也被熏得灰头土脸的,他的眼泪已经流干了,现在即使眼睛被熏着,也就不出半滴泪来。
魏嬿婉和璟瑟跪在一起也哭成了泪人,魏嬿婉上一次这样撕心裂肺的痛,还是在她得知父亲死在大牢里的时候。
在魏嬿婉识海里的雍正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一遍一遍的说着“节哀,节哀,节哀。”
高贵妃,纯妃和嘉妃虽说没有魏嬿婉和璟瑟那般伤心,但是现在三人也是泣不成声了。
如懿和巴林湄若此刻也被放出来跪在众嫔妃之中,她们两个一边假惺惺的挤着眼泪,一边在心底暗自窃喜。
满厅的人就这样各怀心事的在琅华灵柩前跪了七天,一直跪到了琅华的头七。这七天里,只有弘历一个人日日夜夜的待在琅华身边。
在第七天的晚上,弘历还是如往常一样一个人待在琅华身边,阴森森的风吹起帷幔一下一下的抚着琅华的灵柩,弘历在这几天的哀思中已经身心俱疲了。
弘历下令所有的人都不允许来打扰他,他就这样靠着琅华的灵柩睡了过去。
……
“皇上,你怎么睡在地上了,这样会着凉的。”
弘历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还没来得及睁眼,一件白色的披风就盖在了弘历身上。
那个熟悉的声音让弘历的心又一次揪了起来,他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哭了那么久的双眼不管怎么用力的睁,都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他想伸手去触碰眼前的那个影子,可是他伸出手来只碰到一片虚无。
“皇上,你不要太过哀愁了,你这样臣妾实在是放心不下,皇上您是大清的天啊,不要再为臣妾伤心了,大清受灾的子民还等着您呢……”
那个声音熟悉又空洞,仿佛是无边梦境,弘历不知道沉沦了多久,还是灵堂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让他慢慢清醒。
今天已经第八天了,对!第八天了,想到这里弘历瞬间清醒了过来,按照规矩,琅华今天必须要出殡了。
弘历费力的睁开眼睛,便看见本该在大殿横梁上挂着的帷幔全都盖在了他身上,怪不得这么大的风雪天,他睡着后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他看着身上的帷幔,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个梦,恍恍惚惚间,他好像又听见了琅华要他振作起来的声音。弘历也想振作,可是他的身体完全不听他的使唤,仿佛灌满了万斤铁铅,只能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大殿外早就站满了送葬队伍,可他们见到弘历一动不动的样子,谁都不敢上前去催促,眼看着时辰快要过了,一旁的做法事的大师朝着进忠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进忠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皇上,时辰到了,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