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以后,牧姗将杂货铺院门落锁,钱小娟拿着一袋红薯和一小把竹笋干走出来,这是她今天的晚饭。
宋文从院墙后走出,声音很轻柔:
“小娟……”
钱小娟已经想了一下午,她本就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打定主意也不用再闪躲,抬起头直面看着宋文:
“小文哥,你当真想好了吗?我长得……”
宋文一笑:
“小娟,我可是和你一起长大的,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我不在乎什么相貌的,我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就够了。”
“你爸妈逼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咱俩在一起,你爸妈和我妈都不会再说什么,我们都长大了,能照顾家人了,他们只会替我们高兴。”
钱小娟眼里有了光,甜甜地叫了一声“小文哥。”
宋文扭头看向远处一指:
“我和我妈住的也不算远,你跟我回去见见吧……”
钱小娟答应了。
牧姗不许外人进入她的木屋,天色已经黑了,看不清有没有鼠蚁,过后还会变得更冷,俩人总不能就站在外边。
进了宋文家的木棚子,到处堆得都是木枝和干草,里屋用一张油毡当成门,传来咳嗽声:
“小文,回来了?”
钱小娟有点局促,宋文倒是大声答应着,拉着她进屋:
“妈,是我回来了,我还把小娟带回来了。”
木板床躺着一个干枯的中年女人,面色焦黄,连眼白都是黄的,喘气时发出破风箱似的响声:
“噢,是小娟啊,好久都没见过你了,我生病了出不了门,你也不来看看你宋姨,老邻居了,还怪想你和你妈的……”
“以前啊,是宋姨脾气不好,跟你爸妈合不来,为了根木头也吵,为了颗麦粒还打架,现在啊想想,远亲还不如近邻呢,都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弄坏了你们俩的情意,白白耽误了这么多年,不然孩子都挺大了……”
钱小娟抿嘴一笑,宋文妈妈的态度倒是她没想到的,以前宋姨可厉害了,跟她妈扯着头发互骂,篱笆墙都压塌了一片……
她看了看木棚子里柴火堆得杂乱,当中点着一小堆火,上面烧着一锅热水,麻利地挽起袖子开始整理,干草散落容易引起火灾,太危险了,这家里啊没有能干活的女人就是不立整。
将红薯切成小块,混着竹笋干和一旁放着的一把面粉,又撒了点盐,放在锅里慢慢煮着,宋姨脸上抽搐了一下,有点心疼盐。
三人吃了热乎乎的红薯粥,钱小娟收拾了碗筷,宋姨拉着她的手拍了拍:
“好孩子,外边天黑危险,你跟小文也不是外人,今晚啊你就在他屋里睡一晚,姨这身体不好,怕把病气过给你……”
废土上哪里有婚礼,都是看谁顺眼就搬到一起,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宋文屋里的木板床咯吱咯吱响,宋姨头疼似得皱起了眉头,用破被盖住了头……
第二天,钱小娟神采奕奕,早早来到杂货铺:
“老板,我跟宋文成一家人了,以后我不住您的木屋了,但上下班肯定不差一秒钟。”
牧姗笑了笑:
“那是你的私事,你喜欢就好。”
钱小娟倒是很喜欢,但她爸妈不喜欢。
眼见着丑丫头有了工作能赚钱了,宋文和他妈蹦出来想摘桃子,想得美!
钱婶用树枝给老钱做了副拐杖,一蹦一跳地跑去宋家大闹:
“宋文,你个瘪犊子,以前不是看不上俺家闺女吗,躲她比躲鬼还快,还有屋里那个病秧子,你是自己儿子支使不过来,想要白捡俺家闺女伺候你啊?”
“呸,不要脸!告诉你,今天我们老两口来了就不走了,要沾光两家人都得沾,我闺女给你端屎,你儿子就得给她爹端尿,谁也别想占谁便宜!”
宋家女人一改以前的凶悍,也不还嘴,就在病床上呜呜地哭,哭急了还咳出几口血来……
最后钱小娟的爸妈真就住了进去,反正哪里的木棚子都一样的脏臭,住这里有人砍柴,有人做饭,给个皇帝都不换!
钱小娟的开心也没保持几天,小两口夜里就那么点事,一会东屋敲敲墙,一会西屋呜呜哭,宋文没了兴致,每天早早就睡了。
钱小娟早起连尿盆都得倒三份,宋文起得晚,又连续几天没有打到猎物,脸色阴沉,连自己老妈也不管了,钱婶以前在自己家还算勤快,可现在比着亲家母犯懒,白天也不出去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