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闭双眼,听到梅达尔在朝这边走来。
他刻意远离了自己,沿着囚笼的墙壁,一路迈过去。
克瓦尼一直很好奇,这臭名昭着的关押区究竟坐落在哪片领域,这对他来说是个谜,此地与图赛伦间的沟通似乎颇显稀薄,因此感知的触角不能时时伸出,所幸这厄运此刻未砸在自己头上,他故而能暗暗盯着在夜里活动的梅达尔。
“给,吃点东西吧。”
饱尝饥饿的人们傻傻地昂着头,看向了突如其来的善意。
梅达尔将杯碟里盛着的残羹推近了些,嘴上兀自念着:
“放心,那人睡了。”
还饿着的身子先理智一步,催动手臂朝前伸去,钩住了闪着光的食物。
新来的犯人发狠地啃,用力地嚼,他们从未吃过这般恶心的东西,却也从未有如此饿的时候。
这饥饿仅肆虐了一天,若丢在外面,恐怕算不得什么苦难,可进了这里,就成了生命中消磨不去的刻印。
这印子扎在胃里,刻在心上,他们自然来不及想别的了,一顿囫囵吞完,才有余力跟恩人道谢。
他们虽吃饱了,但感谢却是很小声的,谁也忘不了日间的困顿,因而不愿吵醒那惹人厌的男人。
“有事情可以找我,尽量别跟他发生冲突。”
梅达尔用手指悄悄指了下克瓦尼的身子,他不念出这名字,似乎怕某种说不清的预感使对方醒转。
几人匆匆说了几句话,跟着便各回原处去了,克瓦尼仍闭着眼,一扇心门缓缓张开。
这门后是熟悉的世界,那曾生活过的家乡已使自己深觉陌生了。
一道清亮的光辉透过重重阴雨而来,这是自由的召唤,而他已在散发腥臭的渣滓堆里找出了答案。
克瓦尼不用睡,往日与图赛伦的沟通仍留下了些许恩赐,他要将此类优势编成绳,系在旁人的命门上,他要踩着这群蠢货的脑袋跳进阳光里。
他在众人的沉眠中度过一整夜。
待有人走动后,他才缓缓坐起来。
与昨日无二,当早餐运送而来后,克瓦尼重复着先前的霸道行径。
今天早上,墙后没有人来。他不说话,只静静坐在那儿。
于是,这凝结下来的气氛便有轻微的流动。
梅达尔走过去,朝新来的犯人问好:
“你们都是被谁带过来的啊?”
先前那被打了的男子开口回答:“就是昨天说话的那人。”
梅达尔面色稍变,低声说着:“兄弟,你说话最好客气点。”
“一直都有人趴在墙后看着你。”
那男人急忙改换语气,用上敬语。
他脸上的伤痕仍挂着,在焦急心情的映照下,便更显狰狞了。
那位曾一直嚼东西的犯人嗫嚅着:“我们……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这……这问题能问吗?”
梅达尔摇摇头。
似是为了避免误会,他补充道:
“不能出去。”
“好……请问您叫什么?”
“梅达尔,你们呢?”
“我叫齐切斯。”他说话时含糊不清,且用手捂着嘴,多半是先前那一成不变的动作使他遭罪了。
克瓦尼冷眼看着这帮人互相交换姓名,听着他们像初到一个宿舍的舍友般互相阐述心情,他靠在监牢的墙上,静静向上望。
“梅达尔……”齐切斯怯怯地说,“这里……只有这一层吗?”
“当然不是。”梅达尔并不认可这结论,“从我们所在的这一层起,向上向下都还很有余裕。”
“而且……”梅达尔很神秘地笑起来,像在说童话故事,“据说出口就在上面或下面的某个地方,所以离我们这里越近,离出口就越远。”
“当然。”他慌忙补充道,“可千万别想着逃跑,大家都知道,虽然被关在这儿比死好不了多少,可活着的死人,总还是比真正的死人强。”
“您好,请问怎么上去,或者说……该怎么下去呢?”
说这话的是个中年男人,梅达尔微笑着瞧他一眼,接着便很亲切地为他解答起来。
“这个……我倒是很想回答你,可我确实不知道,据说,只是据说啊,据说关押区的领头人就待在最上头,因此,很多人猜测这地方的入口由他掌着,至于怎么上去……表现好的人就能移到更上层的监区。”
被克瓦尼打过的壮汉发问:“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