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动才是沈岐远,他若真动了,如意才要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了体。
但,水淋上来的时候,她还是生气了。
湿哒哒的符咒挂在她的发髻上,水珠顺着她的衣襟落进去,在这灿灿秋阳之下也是凉得渗人。
那群人就在大殿门口看着,议论纷纷。
“这怎么能是妖孽呢,符水也无甚动静。”
“可她行止确实古怪,大乾女子多含蓄胆怯,哪有她这般敢上金殿当人证的。”
“听说她名声不甚好,不是什么正经人,验一验也无妨。”
如意长眼冰寒,嘴角耷拉着往下抿。
倒不是气这些恶言,反正早司空见惯,她是突然明白了,沈岐远在临安衙门偏袒她,不是因为怕她坐牢受刑,而是觉得她坐了牢就没人来给他作证。
还真以为天上漏了缝,神仙动了心呢,不曾想倒是她看走了眼。
将一张要飞出去的符咒拉了回来,如意冷哼一声。
雕虫小技。
沈岐远垂着眼,等了片刻便朝君主拱手:“是非曲直已经明辨,徐大人不思悔改,反而自认向证人下猝麻草,请圣上裁断。”
君主甚怒:“徐厚德辜负圣恩,置禁宫于险境,陷中宫于不义,着,抄没家财,流徙雷州。”
他说完,又疲惫地补充了一句:“中宫有恙,莫去惊扰。”
瞧瞧,冷酷如帝王,心里都有一块柔软的地方。但他旁边站着的沈岐远却是芒寒色正,一身清霜,看也不看她一眼。
“郑氏身上还有罪名未清,要随几位刑部的大人回衙门。”雕龙柱上的水停了,小黄门上来低声道,“这位姑娘已经无别事,可随小的去旁边的朝露阁更衣。”
“不必了。”如意起身,拖着一身湿哒哒的裙子,冷脸道,“放我出宫便是。”
她本就瘦弱,衣裳被淋湿贴在身上更显单薄,白得晶莹的脖颈在秋风里起了一层颤栗,背脊也微微发颤。
周亭川快步走了过来,焦急地道:“姑娘还是先更衣吧,这样会着凉。”
如意望着他,讥诮地道:“我不过就是你们大人带来宫里的一件证据而已,随手用了随手扔,管什么着不着凉。”
说罢撞开他的肩,跟着小黄门继续往外走。
徐厚德的同党们还要一一定罪,沈岐远并不能离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东便门外。
如意没回宗正别苑,大案已破,铺子也回到了她手里,她径直就去了供神街。
司商衙门的文书还没到,会仙酒楼大门上依旧贴着封条,她瞥了一眼,一巴掌将门拍开。
湿哒哒的裙摆扫过门槛,眨眼就恢复如初,狼狈尽消。如意扶了扶髻上金钗,慢摇摇地走进去。
守店的小二张大了嘴:“东,东家”
还没解封就开门,是要获罪的!
她姿态疏懒,不甚在意:“接下来几日,想是有许多贵客到访,你给我寻一间上好的客房,再拿些下酒菜来。”
小二还没从她破门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只呆呆地点了点头。
如意顺手勾了一坛酒,漫步上楼。
“子晏,子晏”
君主觉得稀奇:“刚破大案,又立奇功,你怎么不见高兴,反而有些心事重重”
沈岐远回神,轻叹一口气:“臣只觉得,同党不尽除,后患无穷。”
徐厚德一个人是无法建立起那么庞大的黑市的,更莫说除了明面上的买卖,还有暗地里售卖兵器粮草的生意,其中所涉之人,定都有不臣之心。
然而君主却摇了摇头:“子晏呐,为君者重权衡,而不是一味惩恶扬善。处置一个徐厚德已是敲山震虎,余下牵扯之人广涉朝野,难道要都拖出去砍了不成只要剩下的人不再有大动作,于社稷便足矣。”
沈岐远拧眉:“刑部一众要员为了搜集这些人的罪证,已经奔波三年有余,更有人为此丧兄丧夫,丧子丧命。”
君主慈祥地笑了笑:“孤会为他们加官进爵,厚厚封赏。”
沈岐远闭上了眼。
月光笼在正大光明的牌匾上,那匾却还是乌黑不亮,郁郁沉沉。
“大人。”
刚一出宫闱,周亭川就迎了上来,为难地道,“柳姑娘想来是生气了。”
他面无表情地踏上车辕:“当时境况,我若再袒护,才是害了她。”
“您给属下说有何用呐。”周亭川跟着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