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离开沈府的时候心情甚好,虽然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但目之所及,桐间露落,柳下风来,漫长的冬日好像终于要过去了。
她扬唇,挥手打发了马车,自顾自地踩着碎步回酒楼,脑海里全是沈岐远那稍显稚嫩却又真诚的眼神。
哎呀,情爱这玩意儿,并非什么不可或缺之物,不值得她喜形于色。
想是这么想,眼里的笑意却止不住地往外冒,她踮着脚尖转了一圈儿,裙摆微微扬起,又随她动作欢快地继续往前飘飞。
“大姐姐,给点钱吧。”路过一个巷子口,有脏兮兮的小孩儿抓住了她的裙角。
如意挑眉,手撑着膝盖微微蹲下来些:“你找错人了,我从来不动恻隐之心。”
小孩儿无措地看着她,瘦得骨头都突出来的手慢慢滑落下去。
“不过呢。”她话锋一转,“今日我心情好,这便给你吧。”
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了一小块碎银。
银子不多,估摸着二钱左右,但刚落进那小孩儿手里,四周就起了一阵躁动。原本躺靠在墙角的难民们纷纷起身,疯一般地朝她涌了过来。一些人倒还客气哀求,另一些倒是直接上手来抢她的荷包,推推搡搡的,叫她险些摔下去。
如意沉了脸色,举起荷包,冷声道:“明抢”
“你给他都给得,给我们难道就给不得了”有人理直气壮。
她嗤笑:“我爱给谁给谁,你管得着吗。”
这话如一块石头投进人群,瞬间不少难民愤怒起来,一边推挤一边强抢,满是泥污的手指在她手腕上刮下几道黑红的伤痕。
如意不耐烦了,抽身想动,然而在她动作之前,旁边就突然来了一队人,隔开难民将她救了出来。
“人到快饿死的时候是没有礼节的。”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走过来,笑着与她道,“他们不患寡而患不均,姑娘虽是好意,但恐怕会害了那个孩子。”
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如意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人,觉得没什么印象,便敷衍拱手,然后想走。
陈都督抬手拦住了她,略感意外地道:“姑娘这就走了”
按照常理来说,此时这个善良的姑娘应该十分感激他,然后再请他救出那个因为她而被围堵的小孩儿,一来二去,两人就有了牵扯,她也顺理成章地欠他一个人情。
然而,他拦下的这人抬头,眼角眉梢尽是讥诮:“听您之言,想必是个心善的菩萨,既然来了,这儿也就用不着我了,不走何为”
陈都督:“……”
虽然也说得通,但是不是太过冷漠了些沈大人喜欢的女子,不该是德才兼备的吗。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指着她的手臂道:“姑娘受了伤,不妨随我去旁边的药堂上些药吧那药堂的大夫手艺不错,保管不会留疤。”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如意似笑非笑:“多谢您夸奖咱们药堂大夫的手艺。”
咱们药堂陈都督不解:“这三不欺药堂”
“是我开的。”
“……”
面前这姑娘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他站在原地,一时无言。
“有些难缠。”许少卿从一旁出来走到陈都督身边,“看来软的是不行了。”
“你敢对她来硬的”陈都督直皱眉,“她可是沈岐远的人。”
“你我眼下还有第二条路可选吗”许少卿厉声问。
徽州的奏折三日后就要送抵临安了,不再挣扎一二,他们真的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心里沉了沉,陈都督转念想,不过是一个民间商贾女,三下五除二地拿捏住就是,的确不用这么多顾虑。
打定主意,两人就顺着她离开的方向一起跟了上去。
如意回到会仙酒楼,愉悦地发现今日生意不错,大堂里的二十多桌竟是都坐了客人。
贺汀兰一见她就连忙招手:“你快些来帮忙。”
花拂满和赵燕宁已经启程去徽州了,整个酒楼只剩她和几个跑堂的,压根忙不过来。
如意颔首,帮着去柜台算账。结果没算一会儿,闹哄哄的大堂就安静了下来。
她纳闷抬头,就见方才巷子里遇见的那人带着一队护卫将酒楼门口给堵住了。堂中客人一时慌张,皆停杯扔著。
“这位客官。”她皱眉上前,“打尖还是住店呐”
“找你有些事。”陈都督道。
这倒是比先前爽快不少,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