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之后,九河对岸的妖兵死的死散的散,已经不再帮着大夏攻城,宋枕山作为人间散神,无权更改王朝命数,便也只能停了手,留沈岐远一人继续庇佑大乾。
不过没有了妖力干扰,沈岐远就轻松了许多,调和天时地利,给了大乾最好的条件,也给了大夏最恶劣的天气和最崎岖的道路。大乾虽然兵弱,但有这样的优势,鏖战五日之后便也取得了一场胜利。
这是几十年来大乾第一次在大夏手上获胜,消息一传出去就举国欢庆,连九河郡这样的边陲城池也张灯结彩,舞狮奏乐。城内河道飘起盏盏花灯,烛火映河,河水涟涟,路边的酒家也纷纷摆碗飨客,热闹地吆喝。
如意倚在二楼栏杆上,捻着酒盏斜望下头的人群。
“大夏暂时停止了进攻,我们大概有十余日的喘息之机,可以安排粮草运输、调遣援军驻扎。”宋枕山坐在一旁与沈岐远道,“幸好我们来得快,不然就边境先前那点兵力,这会儿大夏的旗帜都该插到落马山了。”
沈岐远没有说话,半张脸隐在暗处,看不清表情。
宋枕山拍了拍他的肩:“别太担心了,你一个青神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听天由命就是。再说,我看大乾也不是没有良将,那个叫魏子玦的,这五日斩了两百多个敌兵,他带的那一支小队就颇有王者之师的架势。”
闻言回神,沈岐远看向露台上那人。
如意是听见了的,但没什么反应,嫣色的眼尾耷拉着,很是漫不经心。
他抿唇,起身行至她身侧:“九重天上等级森严,那几位真君神君未必能很快见着天帝,耽误些时候也是有的。太上真君行事谨慎,一定不会弄丢你的神骨。”
她抬了抬眼皮,血红的耳坠在烛火之下泛泛有光:“我没担心这个。”
“那你在担心什么。”
如意舔了舔嘴角,指尖频繁地摩挲着手里的酒盏:“什么也没担心,我只是想起了云程和海晏。”
云程为争一口气害死自己多年的挚友,她都替海晏觉得生气,但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愤怒。
大概因为自己真的已经变成了个冷血冷情的妖怪了吧。
过往的事一解开,她心里轻快的同时也空落了,连带着那些饱含血泪的回忆都变得可笑起来。
她求正果的一路上遇见了太多糟心的事了,人人都渴望成为的无上的天神,可天神到底有什么好的。
抛开酒杯,如意起身往楼下走。
“去哪儿”沈岐远跟了两步。
她柔柔抬手与他挥别:“处理些事,你不必跟来。”
街上鞭炮声响,又有孩童嬉闹,刚出锅的云吞蒸腾出雾气,酒楼门口的彩旗顺着风扬出去半丈有余。
人间热闹是刚好,同一片夜幕之下,出城的路就显得阴沉又幽深了。
如意在路口站了一会儿,还是敛起裙摆,踩进那一片阴影里。
大夏一战败退,皇子怒不可遏,想问罪于妖王,却左右找不到他的下落,只能砸毁供奉妖怪的寺庙以出气。
香火骤减,妖怪们也惶惶不安,它们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戴罪立功,趁大乾放松警惕时再度攻打过去。
于是哪怕死伤无数,妖怪们还是一瘸一拐地重新整兵。沙场上气氛凝重,它们远远眺望九河,还没靠近就已经心生悲凉。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九河对岸翻飞而至。
众妖大惊,抱头鼠窜,却听得云雀惊呼了一声:“大师姐!”
逃窜的脚步停下,妖怪们张望过去,果然瞧见柳如意踏月而来。她妖力本就强盛,眼下更是一落地就压得附近的几个大妖抬不起头来。
“大师姐怎么突然有了这么大的进益。”云雀喜道,“师父若是得知,一定会很高兴。”
普华行事谨慎,显出本面目的时候不但遮住了阵法里的神仙,也遮住了这群拼死跟随他的妖怪。
如意心里冷笑,面上却沉痛起来:“师父他,怕是无法得知了。”
“怎么”云雀与一众妖怪都惊慌起来,“妖王去哪里了”
“他与青神一战,战败殒身,临死前将剩余的妖力都传与了我。”抹了抹眼角,她长长叹息,“师父是为我而死的。”
没有妖怪能在一夕之间陡然增长这么多妖力,所以她说这话也就没人会怀疑。并且妖怪不像凡人那么重感情,妖王死于技不如人,那剩下的妖怪就不会再留恋于他。
如她所料,四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