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亥年辛未月戊申日,黄历六月初八。
盛泽臹站在返回潮安城的船舱甲板上,眺望着远处越来越小的群山。
风裹挟着湿漉漉的青草香迎面扑来,让他喉间突然痒痒的,忍不住咳了几下。
身旁伺候的小厮见状,快速给他披上了一件米色的披风,不一会又端上一杯温热的姜汤,让他润润喉,暖暖胃。
盛泽臹询问一旁的小厮道:“阿福,我们现在到哪了?多久能到潮安?”
徐福接过主子递过来的空茶盏,回道:“泽臹少爷,我们已经快到荆南的交界处了,预计还有三天便能返回潮安城了。”
盛泽臹:“那就好,你记得收好契书,回去定要好好奖励你!”
徐福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小木匣子,开口说道:“放心吧少爷,契书同剩余的两张大额银票,都被我好好地收在香樟木匣子里。”
盛泽臹见状笑了笑,说着:“瞧你这嘚瑟样,快收起来吧,万一掉水里,还得费力打捞。”
徐福闻言,将手上显摆的木匣子重新收进怀中,接着回到船舱中,将另一只手上拿着的茶盏放回茶案上后,便又回到泽臹少爷身边。
盛泽臹看着碧波荡漾的湖面,他想芙荁了。
他心想着:不知道阿荁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阔别快两月,真的好想飞奔到她身旁。
船尾的小厮过来回禀:“泽臹少爷,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预计还有一天就能离开荆南地界,只要到达林城,那我们转陆路,快马三天便可返回潮安城了。”
盛泽臹看着小厮脸上的担忧,知道他可能是担心最近声名鹤起的荆南水匪,便开口劝慰道:
“看开点,我们避开了发生命案的那几条水路,行至四天了都未其他人,可见我们运气还是很不错的。”
那小厮闻言,叹了一口气,告辞回到了船尾,继续同另外一个小厮驻守在船夫身旁。
要不是少爷着急赶回去,他们都不至于只包一条小船。
作为旱鸭子的四人不识水性,包船的同时,又请了一个自称有10年船龄的船夫,作为此次赶路的报酬,他们已经结清五十两纹银给卖船的船家。
至于船夫的五十两外加这条船,则等船夫送他们到林城时再结清。
这期间小李和阿勇一直轮流盯着船夫,就怕这船夫与水匪一路的,暂时的隐忍只为杀人越货。
徐福默认了两小厮的行为,而他则在船舱内伺候好泽臹少爷,保护少爷、契书和银票。
他想了想那些传言,又看了看船身周围的水面上,并没有见到任何船舶,或者水筏的痕迹,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还是开口道:“此处离林城仅剩一天路程,到了林城,泽臹少爷还可以先去见见羌夫子。”
盛泽臹闻言,点了点头,上次见羌夫子,还是去年九月,同阿荁一起陪夫子登高赏菊插茱萸。
想起羌夫子离别前的眼神,他开口说道:“拿下了溯城苏家的这笔生意,回去潮安我便能婚事做主,也该去林城见见夫子了。”
徐福看着笑得格外开心的少爷,想着之前的传言,心底为少爷和芙小姐的未来担忧。
他心想着:今年少爷就满19岁了,明年就弱冠之年了,婚事少爷一拖再拖,朝安城内传言越演越烈。
像徐福这样跟在盛泽臹身边的人,又如何不知他们的少爷和芙荁小姐的关系。
碍于两家生意上的大小摩擦,以及长辈间想不开的老生常谈,这些种种盘根错节横在两人中间,让两个有情人不成眷属。
夕阳逐渐西沉,橘红色的阳光洒在湖面上,微风拂过,徜徉起阵阵的金色涟漪,美不胜收。
盛泽臹让徐福准备笔墨,他要在甲板上作画,记录此刻的美景,届时同芙荁一同欣赏。
天边升起一轮月牙弯弯,繁星点缀黑夜,湖面四周被升腾的雾气弥漫。
小船屋檐上挂着的灯笼,恍若黑夜中的看破虚妄的一双眼睛。
作完画的盛泽臹满意地收起风干的画轴,让徐福收拾后续,他回船舱用饭了。
至于船尾的船夫、小李和阿勇已经轮流用过晚饭,继续轮流守住船舵,让小船静静划过湖面,向林城的方向滑行。
掌厨的人是盛泽臹在溯城赎身的一位妇人,自称是跟随夫君一行人来溯城做生意,不想竟在路上被水匪抢劫。
还好遇到新科探花郎奉命剿匪,而那群作乱的匪徒们望风而逃,这才得以救下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