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这日晌午,断断续续下起小雨。
胡伯几人乐呵呵招呼汉子们回家。
孟长义不懂,问几人这雨明明不大,为何浪费时辰往返?
胡伯告诉他,春分有雨是丰年。耽搁一天半晌的有什么?一年的风调雨顺好兆头才更让人心里愉悦。
一行人说说笑笑回村,石罗锅和老白身边围拢几个人一起探讨。
兵器与农器之间,从古至今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先人有先人的智慧,当下他们也有自己的办法。
小雨下了半日,石罗锅他们总算解决矛尖固定的难题。那叫做钺的兵器做不成开沟翻土的犁,多少有点可惜。
然而这在絮儿看来,已经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这场雨过后,野菜遍地疯长,婶子们继续回地里干活,絮儿几人每日往返三次才能提供足量的野菜吃。
偶有多余的,也是被她们收拾干净做成干菜。
石罗锅做好一个简化的犁之后,就与冯安接了种菜的活计。村子住处周边,早被两个老头划出了地方,只等节令一到,该种的一样不会少。
按照他两人的说法,溪边虽然提水方便,但以后赶上阴雨天,摘菜一个来回太过辛苦。
家门口随便种点什么替换着吃,都不至于天天走远路。
当初絮儿把菜地安排在溪边,是因为村子里合适的地方被用来操练,土已经硬得堪比石头。
其他地方找不出能供一百多人吃的菜园子。小溪边提水不算难,种菜相对轻省一些。南山梁开荒地往来路远,石罗锅他们去菜地总要比开荒省力得多,所以村里人就由着他们去了。
咸肉舍不得吃,干活的汉子们想吃荤腥,便有几人脱了衣裳去下游潭里抓鱼。
带回来的鱼大小各异不说,还有的带伤。
问过才知道,有人削了木尖头扎的,也有用棍子硬生生打死的,还有徒手抓的。
奇奇怪怪的方式凑了一锅鱼汤出来。
开春能用来调味的东西多,巧织说要水芹,带回来的绝不会是山芹。那些人为了一口吃的不说多卑微,但很听话就是。
絮儿稍稍放心,巧织用她自己的方式获得所有人认可,即便她路盲又如何?有这么多人照应,她会在村子里活得很好。
陈忘山两口子不知怎么就开始打听壮汉们的家世来。
石罗锅敲打过陈忘山,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他操心孩子这种事太过心急。
不过两口子也仅仅收敛一些,地里干活时依旧观察着合适的人选。
陈巧织并不知爹娘在给她物色男人,忙着挖野菜过日子的几个小姑娘也不知道。
王志养了半个多月气色好了许多,那只猪獾下了三只粉嫩嫩的小崽。小强和宝乐去开荒地只想捡虫子给它吃,絮儿还记得,他们想要养鸡的。鸡没抓回来,这就养起野物来了?
絮儿再无开荒地时,站在山梁上向下而望,那么一大片黄土看起来让人心情愉悦。
“这要是中上之田该多好?穷人想要吃一口饱饭,求天求地求风雨,不见得能赶上一个丰收之年。
但愿这远离人烟之地,能护佑大家更久一点。”
顾云先看见的絮儿,还奇怪她怎么这时候过来。
“絮儿?你来做甚?”
“婶子,来与你说一声,细细和巧织都来了月事,小枣在家舂米呢,我来拿地里的野菜。”
顾云带着她去收拢野菜,嘴上叨叨着:
“这俩丫头真会挑时候,这东西也凑热闹,矫情死了。”
絮儿听音不过耳,习惯了她说话就这样,只是在她声音太大时提醒一下。
临走时刚好看见唐越冬,与他说了一下明后日想借个手脚长的人帮忙摘松花。
唐越冬视线一扫,随口道:
“个子高胳膊长?我家军头,还有庆七,大嘴叔不能走。”
絮儿一愣,问道:
“大嘴叔怎么了?”
唐越冬坦言道:
“嗐!男人之间的事你别打听,那两个要谁?我去说一声。”
絮儿好笑道:
“唐大哥,你像那个人市的贩子牙人。随便谁都行,先说好,不比开荒轻松。敢半截撂挑子我可要生气的。
我先走了,这些等着用呢。”
唐越冬摸着下巴笑笑,自言自语道:
“哪有人贩子长我这一脸富贵相?小姑娘没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