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老薛宅,王志带两个彪形大汉再次上门时,薛良狠狠瞪了眼领路的仆人。
王志自来熟道:
“薛东家别来无恙啊?你我又不是陌生人,何必责怪一小仆呢?”
薛良防备道:
“你又来作何?上次卖你的粮食我可是吃了大亏的。薛家诚实厚道为本,莫不是还厚着脸皮找我算账?”
王志笑道:
“欸~没有的事!薛东家的信誉的确少见。愚兄这里还有桩买卖,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薛良虽然收了他的金饼,但是不敢示人,现在还藏在地洞的墙缝里呢。
见他如此说,不免头脑隐隐作痛。
“松县并不小,不如兄长多转转,打听打听,我就是个收租的小小地主,不是商户。”
王志一推掌,正了脸色道:
“松县范围内我只信得过薛东家,不妨听听我的来意再做决断。”
立夏前一日,胡伯那边准备用作储粮的石窖挖出了水。
半月来的努力全都白费,一个个脸上愁云密布。
石罗锅看着稀发半白的胡光,上前拍了拍他劝慰:
“这附近有山泉,挖到水脉上都正常。你呀,不用丧气。
坑留着沤麻,回头再选一处就是。”
老胡眨巴着眼睛坐在坑边,吭吭哧哧道:
“我带着一群后生忙活半个月,心疼不是?
你个老罗锅站着说话不腰疼!”
石罗锅缓缓坐下,也不生气。
“坐着说话也是那样,水已经出了,你难道还想填了它?就这样吧。
长义那小子看着年轻,寻地方有一手,不然就等他回来。”
胡光沉默半晌,知道石罗锅说的话在理,但是不甘心啊。
“你有点长辈的样子,一帮孩子瞧着你呢。
你慌,你愁,他们只会更难受。
我看路边那些瓜苗不小了,趁现在无事,你带人去给搭个架子吧。”
胡光依言,面上强撑着正常,心里怎样只有他清楚。
巧织存下的干菜不翼而飞,够吃之后的第一件要事,自然是继续晒!
如今南梁荒地那边陆续出苗,生长起来的野菜野草连成片欺压脆弱的小苗,锄地的人不敢有一日懈怠。
暴晒之后的野菜蔫巴巴没法当天吃,多是冷水浸泡一夜,第二日再做成野菜稀粥。
地里带回来的野菜杂七杂八不好拆分,像絮儿和小枣她们三个,走远路找回来的多是单种野菜,方便巧织晾晒。
进四月后草木疯长,一场透雨过后,不用下地的那些汉子被分派出去“捡”野菜。
单单是雨后才见得到的地皮菜就能动用不少人,大片墨绿色在草地中冒出来,看着不干净,嗯……实际也不好清洗。
可是它量大啊,而且没有相近野菜影响,那些舞刀弄枪的蹲在地上捡就行,不用费心思教。
像是胡伯娘那些人,最喜欢钻杏树林子,这个时候有一种果树蘑,灰色的伞盖背面带褶,多长在杏树这种果木树根附近。
伯娘婶子们在村子近前,絮儿带上小姐妹去了更远一些的杏树林。上河庄的男人们基本都认得这种蘑菇,为了少吃粮食多吃菜,他们带了另一部分人进山。
絮儿不喜欢地皮菜那个手感,好像在抓长虫一样,又滑又软还冰冰凉,有别的选择下,她真不想碰那东西。
巧织长这么大还没出去采过蘑菇,絮儿依照老办法,把她和自己的手腕拴起来,少女们还有两个小童欢快地找向另一片林子。
自然之中有一种神秘力量,只要一颗种子落地生根,三五年之后,会由一粒种子长成一小片,再经年累月,与另一树种争夺地盘,要么界限分明,要么互相融合。
穿过一人多高的灌木,发现第一片果树蘑时,六人全都头发凌乱。
两个小子不管不顾,抢先下手将蘑菇摘了放进自己筐里。
四个女子互相帮忙重新梳头发,不紧不慢地在头上插了野花点缀。
林宝乐小大人似的催她们:
“四位姑奶奶,别美了吧?先采蘑菇再玩多好!”
絮儿抓着他快要散掉的小揪揪道:
“笨蛋宝乐,叫姐姐!这话让你干娘听见,看她不追着你打。”
小强喊他一声:
“咱俩一伙,快别管她们几个,人家现在是大人那一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