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自己没睡好,想多了吧。
那一瞬错觉被她抛在脑后,匆匆去找人制作刀袖。
孟长义坐在原地未动,视线执着地黏着她的背影。这一次离别,他真想给她一个准确归期啊!
想到她要带那么几个人收拾几十亩荒地,心里开始莫名烦躁。上战场前忌讳分心,孟长义拎起刀,带兄弟们清点兵器不提。
絮儿先去找的巧织和耿秋。谷子收完之后,丁叔把留作种子那些高高挂起。他们不在家这段日子,所剩不多的糜子早已被收回来晒好。
现有的萝卜、酱、谷子、野麦、黄米还有她带回来的黑豆,想要做干粮并不难。
巧织要去做针线活,干粮的事才是重中之重,耿秋叫走几个人帮忙碾米。
老白被强行塞进女人堆里,起初自然难为情。可是左看右看,没人得空嘲笑他,谁都比他忙,一箩筐拒绝的话,半个字没蹦出来。
整个村子乱中有序筹谋去打山贼,平安镇有不少人连夜出逃,不过人被扣在县城大牢,这里的消息是一丁点没传出去。
暗无天日的牢房中装不下太多人,两三日间不断有青壮和女人消失。剩下的老弱病残哪怕有天大绝望,也求不得一个救命之人。
孟长义带人出发那日,阴沉闷热。
上次的不辞而别,是因为还没学会告别。如今的十里相送,全村人之间多了羁绊。
丁小强与林宝乐小脸稚嫩,装作对师父依依不舍,其实巴不得少练几日基本功。
金元对妹妹那边睁一眼闭一眼,不是他不想管,上次钱有说,他把妹妹养得可怜。有另一人好好对待细细,送送他是应该的。
村中琐事不提,絮儿只告诉孟长义一句:缺吃的让人传信回来。
孟长义深深看她一眼,小小的个子,头顶刚到他下巴高,也不知还会不会长一些。
“带大家回去吧,我尽量赶回来收秋。”
说罢,军头振臂呼喊一声,整齐步伐中,毛雀的手忙脚乱尤为显眼。
回村路上,几阵闷雷过后突然出了太阳,明晃晃照着前路,胡伯娘神神叨叨念着:
“逢凶化吉,天晴有喜……”
空旷下来的关屯,只剩那些老村邻,女人们收拾着各样家什物件。若不是好些新器物就在明面上放着,她们甚至以为自己还在上河庄,那些男人啊,牛羊啊,开荒啊,仿佛是一场梦。
絮儿抚摸过几样东西,这是爷爷留下的手艺,他不在了,上河庄,彻彻底底成为过去。
地面上涌着扭曲的热浪,蝉鸣之下的人们神情恹恹。长了角的野羊不知疲倦哀愁,蹦跳去追着两个男童顶来顶去。
赶制干粮后的灶房惨不忍睹,洗洗涮涮收拾到天黑。巧织靠在絮儿身上哼唧,她想要休息三天,不做饭,不洗碗,不劈柴,不挑水……
顾云听见这话,气得又想来打她,嘴上怒骂着:
“你这死丫头,这也不干那也不干,你怎么不说不活得了呢?”
林三娘拦腰抱着她不松手,这边安抚着:
“这话说不得,孩子累了几个月,松散两天你气什么呢?”
那边又扬声道:
“絮儿,你还笑,赶紧带巧织走远些,你陈婶这力气,我可拦不住多久功夫!”
丁小枣嘿嘿傻笑,一边嚼野果一边看热闹,她那裤腰和衣襟里总能翻出点零嘴,馋得两个弟弟追着她讨要。
金细细默默干活,心里空空的,有些难受。原来那日日缠着她送花的男人,已经成了她的习惯。抬手摸一摸狼牙,还好他留下一个念想。
七月尾巴,心宿西沉。
絮儿绕村子走过一圈,往日此起彼伏声调驳杂的呼噜声,如今只余大嘴叔偶尔呓语。
孟大哥无权抗衡府衙,否则与官府联手清剿山贼,不愁平安镇真得平安。
凝望星空,絮儿喃喃道:
“愿你们无伤无病,早日回家。”
一夜过后,众人在张大嘴的骂声中惊醒。带着睡意强行睁眼,原是野羊挣脱开,嚼烂了晾晒的衣裳。
“……遭瘟的畜牲就知道败家!”
“早晚宰了你,看看看,看你祖宗啊看……”
“嘿呀你还笑话我?看我不打死你!”
金细细摸着眼睫毛糊的东西,难道昨晚做梦哭过?难怪睁不开。
小枣在通铺上滚到林三娘身边,一头枕在软软的肚子上不起。
林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