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七无所谓地笑笑道:
“陈婶说句实话,叔你不该生气。我自己都没怎么样呢,别你们两口子再吵起来。”
庆七不后悔用一条腿,保住自己的尊严。当然,他甚至不知道这叫“尊严”。
村里都知道庆七的腿不耽误干活,除了一些爬上爬下的事,他跟别人没两样,做什么都尽量不拖后腿。
见巧织脸色不好,他还反过来安慰巧织:
“关屯陈巧织,就是第一美厨娘,谁都越不过你去。等耿秋回来,我们多找几个人帮忙,把通往南梁的木栈道修过去就好了。
你愿意煮饭就煮饭,想出门就出门,那不是更好?”
巧织喜笑颜开,端起碗都遮不住上翘的嘴角。
关于谁烧饭的事暂时揭过,巧织跟另外三个混在一起,几乎整日不着家。
村里所有人忙进忙出,与这逐渐变冷的季节较劲。
开荒地洒过一遍薄肥,周边一小片高粱孤零零立在那,显得有些孤单。留下的麦种并不多,老丁耷拉眼皮在心里算计许多遍,这才安排跟来的人如何节省种子。
一人在前条播,另一人在后用耙子稍稍耧一遍,种子均匀,种地的人更省力。
张大嘴手指缝太大,一条播完,遭到好几人言语数落。高壮大汉赔着笑,恨不得回去捡一些种子出来。
老丁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频繁动气,一年中的农时都是耽误不得的,这几人真有闲心。
“我说,你们说话别耽误干活呀,动起来动起来,种地还用嘴不成啊?”
陈忘山看一眼张大嘴,对老丁吼道:
“张大嘴不也是嘴?”
老丁拿上一把铁镐,怒气冲冲要过来驱散扎堆的人,陈忘山连忙拉上自家娘子,四条腿儿倒腾出一溜尘烟。
胡光耽误一会儿功夫,头发本就不剩多少,满地里只有他的头发被风吹乱影响视线。
“这两根毛,还不如掉光算了!”
胡伯娘:“你说啥?”
顾云隔着一丈远喊道:
“你老头子想做秃子。”
胡伯娘横她一眼道:
“瞎说!长一根头发也算有头发,不秃。”
老丁在一边急得直跺脚。这帮人不看看天色啊?什么时辰了?
庆七笑着对林三娘道:
“不行了三姨,我笑得没劲儿了,咱俩换换。”
林三娘接过庆七手中的麦种,忍不住说老丁:
“丁大哥,你就让他们说笑去吧,这些年过得不容易,能乐呵一时也是好的。”
丁果盛骄傲地哼了一声,到底没在纠结这些老邻居“不务正业”。
上山的姑娘们今日略微有些遭罪,看见有早熟的栗子掉在树下,想着先捡回去一些,总比放在那被山中野物分了的好。
没想到山上时不时刮风,她们几个没带草帽出来。栗子带着毛壳,被秋风邀请结伴儿摇落,噼里啪啦砸在姑娘们头上,它们倒是全身盔甲甚也不怕,可怜絮儿几个此起彼伏地叫骂。
丁小枣一张脸快黑透了,咬牙道:
“报仇,我要报仇!”
金细细噗嗤一笑,问她:
“你对一棵树说报仇,它都听不懂。算了算了,咱们一边歇会儿去。”
巧织也道:
“就是,看给你气的哟,等回去了你吃多点,就当砸头的赔偿了好不好?”
小黑丫头双手掐腰,一双眼里熊熊燃火,怒道:
“不行!絮儿,你们几个去一边躲着,我要上树。”
絮儿拉住冲动的小丫头道:
“你省点力气吧。这树比两个你都粗,咱们四个加起来都摇不动。要是孟大哥他们谁在么,那还差不多。”
小枣在满地栗子壳中转悠,突然眼睛瞪圆,对几人道:
“我去找根长棍子来,打掉那些不牢靠的。这么砸下去,我都要傻了。”
这处偏远一些,絮儿心想,反正在山中也待不了太久,就让她去折腾,权当撒气泄火了。
“别走远了,快些回来。”
小枣朝背后扬扬手道:
“知道了,啰嗦。”
剩下三个坐在一处空地上,凑近自己的一双爪子开始挑刺。栗子壳扎不深,但手上多少还有些嫩肉,动一下疼得抓心。
过了许久还不见小枣回来,细细焦急道:
“要不喊两声吧?怎么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