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眶也有些红。
沈离言嗫嚅了半晌,欲言又止,最终只留下一句:“我认识个心理医生,专攻创伤后应激障碍,有需要……”
斯慎明打断他:“她不需要。”
回到家,秦芷就睡着了。途中惊醒一次,嘴里喃喃喊着“别开枪”,斯慎明就坐在床边,闻声轻柔地拍拍她的背。
“没事了,有我在,没事的。”
他递来一杯温开水。
秦芷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顺下一口气,便颓丧地靠坐在床头,神情呆滞。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床头开着一盏夜灯,两人谁也不说话。
斯慎明摩挲着光滑的玻璃杯壁,忍不住在想秦芷是不是每天睡觉都会这样。
他不想去深思,可脑袋里总是在想,不停地想,疯狂地想。
他不知道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多久。
斯慎明从来没感到如此无力,就好像你拼命去做,去挽回一段感情,真的已经用尽全力了,但它还是像抓不住的自来水一样从指尖淌过。
因为眼前有一条永远都难以跨越的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横亘在生与死中间。
斯慎明看着那条鸿沟,它深不见底,看似一条腿就可以跨过去,但没人告诉过他,这需要花费多久。
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一辈子。
活人永远无法和死人做斗争。因为活着的斗不过死了的。
林漠骁在生前无恶不作,犯下弥天大罪,可当他死了,这些仿佛变成了不能再轻的过眼云烟。
谁会和一个死人计较啊?
林漠骁徒留给活着的人,无边无际的思念与挣扎。
斯慎明竟有些羡慕林漠骁了,他非常成功地让秦芷永永远远地记住他。
刻进骨子里的记住。
斯慎明有一瞬间阴暗地怀疑过,林漠骁是故意这么做的。
可他这种话不能说出来,他只能一而再地憋在心里,找谁聊?找谁说?
莫不是疯了,揣测地如此下作。为了一己私欲,竟连这种念头都生出了。
只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覆水难收。
凭林漠骁的性格,他确实能干出这种事。
他向来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林漠骁是天生的坏种,谁也拯救不了的偏执。
当坏种爱上一个不可能的人,会做什么?
你不爱我,你总得记住我。
于是他死了,林漠骁用生命让一个恨他的人模糊了自己的情感,变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从此分不清爱与恨。
斯慎明终于再也斗不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