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仰倒在地,只觉得胸腔如遭重锤猛击,先是密密麻麻的细微疼痛,紧接着便是生疼。
幸好黛玉没用力,不然他的肋骨非得断了不可。
他捂着胸口大声呼痛,见挡在王熙凤身前看似柔弱瘦小的女孩儿还想再过来打,连滚带爬着躲远了一些,方才声嘶力竭地喊道:“别打了,别打了!我是贾瑞,嫂子,你快拦着她些!”
王熙凤拍拍黛玉的肩膀,探出头来,说道:“我道是谁,大白天的在这儿吓人,原来是瑞大爷。
大爷不是在前边儿?怎么来到了这里。”
贾瑞连咳了几声,道:“嫂子怎么连我都不认得了,我偷着出了席,就是想寻个清净地方,有缘遇到嫂子。
这位妹妹又是何人?力气怎会这么大?”
王熙凤本在黛玉身后,这时走出来,将黛玉挡了个完全,假笑道:“一个亲戚家的妹妹。
瑞大爷可快起来吧,让别人看到以为是我不小心唐突的,岂不是伤了家里和气。”
贾瑞见王熙凤执意护着身后的人,只能悻悻地站起来。
即便被踢得快咳出血,贾瑞依然贼心不死,一面起身一面眼珠子追着王熙凤偷看。
王熙凤精明厉害,如何看不透他的心思?若是她自己,少不得为了脱身说些软和话,现在黛玉就在身边,她自然底气十足:“既然瑞大爷是出来散心的,我们还要去太太那里去,就不打扰了。
瑞大爷既喝了酒,就小心着些吧,已经撞了一次假山,万不能再二次跌个跟头。”
说完,拉着黛玉就离开了。
贾瑞捂着胸口,面如铁青,他这一脚竟是白得了。
想到王熙凤明丽妩媚的俊俏模样,贾瑞心痒难耐,只以为刚才那女孩儿的一脚不过是凑巧,连追几步,略提高了声音道:“日后我去嫂子那里请安,还望嫂子不要嫌弃我,见见我来。”
王熙凤身形顿住,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黛玉,心里暗恨,有人在都如此猖狂,如果就她自己,还不知道怎么无法无天!
这种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禽兽,若是不弄死他,显不出我王熙凤的手段!
她回头嫣然一笑,道:“都是一家子骨肉,说什么嫌弃,要来就来,若碰见你琏二哥,还能喝上几杯。
快快回去入席吧,莫要被罚了。”
贾瑞被这一笑迷得神魂颠倒,一时之间不知今夕是何夕,呆呆站在原地。
王熙凤趁机和黛玉快步走了,转过山坡,正好遇到来接她们的婆子,跟着去了园子,听了戏,方才回转。
回去之后,黛玉私下里和孙悟空讲了此事,忧心道:“我观此人眼神不正,当时我若不在,恐怕他就要找凤姐姐的麻烦。
凤姐姐遇到此事,不好跟公婆夫婿禀报,想必心里惶恐无依,她一个弱女子,一盆脏水就能害了她。”
孙悟空“嗐”了一声,道:“这还不好办?俺老孙这就一棍子了结了他,此等胆大妄为之徒,留在世上也是多余。”
“不可不可,现下府里之人都知道大圣的兵器是金箍棒,万一查到大圣身上,岂不是陷你于不义?
我们定要想个妥帖的法子,既能帮助凤姐姐,又不沾惹自身。”黛玉忙制止,大圣已经做得够多了,再为她惹下人命官司,恐怕她更要夜不能寐了。
孙悟空闻言,招来守着宁国府的小动物,细细感受一番,先是嘶了一声,接着笑道:“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人,贪图私利,他的祖父贾代儒在家塾中教学,贾瑞在学中以公报私,经常勒索学中子弟。
贾代儒有事不在,会让他代管学中之事,他便助纣为虐,贪图薛蟠给他的银钱酒肉,放任薛蟠在学中横行霸道。”
“此人确实坏得很,罔顾人伦。我定要给他个难忘的教训。”黛玉恨恨道。
孙悟空又道:“此间倒还有一桩事,贾瑞自幼父母双亡,由祖父贾代儒抚养长大。
贾代儒是一个腐儒,只知一味“严加管教”。而贾府内部也是藏污纳垢,风气不正,贾瑞也就跟着学坏了。”
黛玉沉吟片刻,叹道:“既可怜又可恨,听大圣这么一说,此人倒也罪不至死。”虽不致死,各番教训却一个都不能少。
孙悟空心知王熙凤并非如黛玉口中一个柔弱女子模样,她手段了得,可比巾帼女儿,因此劝道:“你现下有武力,就经常多去陪陪她,若是贾瑞此人有何不对,上去打一顿也就是了。”顺便保下此人性命,以免酸儒贾代儒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