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过数日,贾瑞被迫看这镜子里的骷髅,竟是看习惯了,忽觉这骷髅似有深意,那空洞之眼仿佛在凝视自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
贾瑞为了让自己忽视对骷髅的害怕,每次和骷髅对视就神游天外,思索自己怎会落到现在这个田地。
思及自己对王熙凤之痴迷,以及近日种种荒唐之事,贾瑞心中一惊,莫不是全部的事情都是由他的色心而来?遂渐生悔意。
贾瑞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我被色欲迷了心窍,竟至如此地步,落此下场,实乃自作自受。
这骷髅莫非是在警示吾不可再沉迷女色?”自此,贾瑞从每晚被强迫面对骷髅,到主动对着风月宝鉴之骷髅,反思己过。
日子渐久,贾瑞心中之欲念渐消,人也变得安静起来。他深知自己过往之错,遂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待身体养好,贾瑞寻得机会,在一处幽静之地候着王熙凤。
待王熙凤现身,贾瑞慌忙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面羞愧之色,颤声道:“嫂子,我知错了。往日里我被那色欲迷了心窍,对嫂子多有冒犯,实在是罪该万死。”
王熙凤见贾瑞如此,心中虽仍有怒意,却也微微诧异,抬眼看着他。
只听贾瑞又道:“我如今方知自己之荒唐,嫂子天仙般的人物,岂是我这等腌臜之人可妄念的。
我悔不当初,只求嫂子大人大量,原谅我。”
言罢,贾瑞连连磕头,额上渐显红肿。
他抬起头来,眼中满是诚恳与悔意,接着说道:“我此后定当改过自新,再不敢对嫂子有半分不敬。
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王熙凤看着贾瑞这般模样,心中惊奇,不知这孙武师用了什么法子,居然真的改了一个人的本性,甚觉解气,冷声道:“你既已知错,便好自为之。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贾瑞闻言,如蒙大赦,再次磕头谢恩,而后缓缓起身,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当夜,贾瑞便安安稳稳睡了个好觉,再没梦见那面镜子。
自此,贾瑞果然谨言慎行,跟着贾代儒勤勉做事,虽日子清苦,且左胳膊也废了,却也过得安稳,再不敢做坏事,更不敢有非分之想。
王熙凤晨起梳妆,平儿在一旁伺候。
“平儿,你说奇怪不奇怪?我给了贾瑞那厮好大一个教训,差点就冻死他,这家伙依然贼心不死。
嘿,你猜怎么着,那孙武师不知怎么做到的,贾瑞居然揣着他那断了的左胳膊,向我磕头请罪了!倒也省得我手上沾惹人命了。”
平儿笑道:“孙姑娘这般本事,解决起这等小人还不是手到擒来?平日里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真到紧要关头,还是得看武师。
得亏了奶奶跟孙武师关系好,不然一般人恐怕还不会如此尽心。”
王熙凤哼笑一声,往头发上插了一根簪子,才道:“交情归交情,我看得明白,孙武师就不是那爱管闲事的人。
若不是林妹妹在中间周旋,他才不会管贾瑞死活,也不在乎我是否会做下什么事。”
平儿放下梳子,皱起眉头,劝道:“说起林姑娘,她那般为你着想,一直跟着你劝说,不若我们还是就此放下。”
“放下?暂时还不行,不然太太那边也不好交代。
不过这放印子钱,虽获利颇丰,却也风险极大。须得想个万全之策,以免事败牵连于我。”
王熙凤沉思,管家这么多年,恩威并重才能管好下人,手里有银子才能有恩于下人。
她虽为管家之人,月钱却不如李纨,加上贾琏花钱是只管要不管给的,因此她手头常常拮据。
有了这些利钱,王熙凤也能缓解不少,不用花自己的嫁妆,还能上下打点。
一时半会儿让她放弃,还真得周全考虑。
平儿亦皱眉思索,片刻后道:“奶奶,依奴婢之见,不如寻个无关紧要之人,或是外面的商人,以他们之名放债、收债。
所有契约文书皆只现那人之名,如此,即便事败,也难牵连奶奶。”
王熙凤眼睛睁大,赞赏道:“平儿这脑瓜子,聪明得很,不枉奶奶疼你。
只是这人选须得仔细斟酌。”
“奶奶放心,奴婢定会仔细挑选。定要找那老实本分,又与府中无甚瓜葛之人。”
王熙凤微微颔首,拍拍平儿的手:“甚好。此事切不可走漏风声,若被人知晓,那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