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黛玉这个未出阁的姑娘就在旁边坐着,邢夫人有些话就不好说出口,只能含糊道:“今天叫你来,不是为别的事。”
邢夫人看了一眼黛玉,又继续道,“……老爷想把老太太房里的鸳鸯要过来,放在自己房里,让我去跟老太太说。
我这也是没法子,想着你素来有手段,兴许能给我出个主意。”
王熙凤听了,心里冷笑一声,都什么时候了,大老爷满脑子有的没的!
她轻笑一声,道:“太太真是抬举我了,我再有本事,也不是那神通广大的孙行者!那鸳鸯……”
黛玉猛地抬头,看着王熙凤,只盼她再多说几句。
“……可是老太太跟前儿的红人,离了她是连饭都吃不下去的,谁敢去张这个口?
要我说,太太你也劝着些老爷,年纪一大把的,房里也有不少人了,成天喝酒玩……的,也不去做些正经事,下边这些孩子们都看着学着,他还做这样的事,未免太不体面了些。
太太不劝着,反倒撺掇我去找老太太要人?
哼,我是不敢去的,到时候老太太怪罪下来,不还是我出面劝?你们就安安生生过日子,再不然我将巧姐儿和芃哥儿都送过来,你们帮我看着些,含饴弄孙,不比什么强?”
邢夫人被说得恼羞成怒,也顾不得黛玉在一旁,张口骂道:“你这轻狂的小蹄子,竟敢这般对我说话!
我是这府里的太太,老爷的话我能不听?他既开了口,我自是要想办法周全。
我让你出主意,是抬举你,你倒好,满嘴胡言乱语,还教训起我和老爷来了。”
邢夫人气得胸口起伏,手指着王熙凤继续道:“你以为你多有本事,不过是仗着老太太宠你。
这府里的事,哪轮到你一个晚辈来指手画脚?你说老爷不体面,难道你这样忤逆长辈就体面了?
我本想着你机灵,能帮我解这难题,没想到你竟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
老太太跟前的红人又怎样?你只想着自己怕老太太怪罪,却不想想我的难处。
你若是不肯帮忙,只管闭嘴,何必在这里冷嘲热讽,说些有的没的。
什么含饴弄孙,我如今哪有那份闲情逸致?这鸳鸯之事若办不妥,老爷怪罪下来,你以为你能脱得了干系?”
王熙凤站起来欠身行礼,神色依旧镇定,淡淡道:“太太莫急,且先消消气。
我并非有意冒犯太太与老爷,只是这事实在棘手。老太太的脾性太太比我更清楚,鸳鸯在她身边多年,如同左膀右臂,此事一旦提及,老太太雷霆之怒恐难避免。
我劝老爷与太太,实是为了你们着想。”
王熙凤实在不想与这愚人说话,凡事都听贾赦的,没有一丝自己的主见,事事以贾赦为先。
除此之外,她秉承着“不做便不会错”,宁愿做个甩手掌柜。
偏偏贾赦又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邢夫人便觉得只能自己俭省方能填补亏空。
邢夫人脸色铁青,咬着牙道:“你莫要再巧言令色!你既嫁入贾家,就得守贾家的规矩。
老爷的事,你身为儿媳,怎可袖手旁观?你不肯帮忙,还诸多推脱,这不是不孝是什么?
我本想你是个伶俐人,能与我同心协力,成全老爷所想。如今看来,你只图自己安逸,全然不顾长辈意愿。
这鸳鸯之事,若因你而办不成,老爷心里有怨,你就不怕旁人戳你的脊梁骨,说你王熙凤不尊长辈,不孝不仁?
如此大的帽子扣下来,王熙凤脸色一变,呼哧呼哧强忍怒气。
黛玉忙劝道:“舅母,如何就这般严重……”
王熙凤一把拉过黛玉,脸上挤出笑容,道:“太太教训的是,是我想太多了。
您也知道,我才活了多久,哪里知道轻重?
老太太素来宠大老爷,别说一个小丫头,就算是手里的宝贝,不也是大老爷的?
就说我们琏二爷,犯了那么几个大错,几乎把长房的后绝了,大老爷不还是爱得不行。
我今儿从老太太那边出来时,老太太正欢喜着呢,我和林妹妹先过去哄老太太开心,太太过去一说,老太太哪能不舍得给?”
邢夫人的脸这才阴转晴,笑道:“早这么说不就行了?
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定不会让我和老爷失望。
那你且先和林姑娘去老太太那儿好好说道说道,待我随后就到,咱们齐心把这事儿给办妥了,也不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