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冷清之致,一切装饰家具仿佛带了灰白之色。
唯有一粉红衣裳女子的背影分外显眼,她未有所察,仍以柔婉凄然的语调吟着: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末了,她幽幽叹息一声,“小主,如今你离宫修行,却把奴婢留在了这宫里。昔日你对皇上的殷殷思念,奴婢总算是知晓了几分了。”
“你是,浣碧?”皇帝出了声。
那女子身子一震,旋即转过头来。
这浣碧一身红白旗装,胸口处绣着红色的枝叶图案。
头上的首饰尤为引人注目,粉玉花朵垂下精致的珠子,发髻上小巧的绢花娇艳欲滴,珠翠在隐隐余晖下闪烁着微光,低调精美。
乍一看不就是与甄嬛在御花园相遇那日的穿着打扮么!
皇帝不由睁大了眼,不悦之感油然而生。
浣碧低了头,缓缓下拜行礼。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她垂头隐去下半张脸,那低眉顺眼的眉眼恍惚间与甄嬛相差无几。
皇帝张了张嘴,“你懂诗词?”
浣碧闻言更加恭顺的跪直了身子,柔柔道:
“回皇上的话,这些都是我们娘子从前在宫里抄写的一些诗句古词。奴婢只是打扫时翻了出来,一时有感而发罢了。”
皇帝眼下闪过失落之色,点了点头。
“你是她的陪嫁侍女,她离宫时怎么把你丢下了。”
浣碧顿了顿,更添了分悲泣之音,“我们娘子虽然毅然离宫,可心中依然放不下这宫里的一景一物。娘子说,虽然时过境迁,可娘子所用一切都是皇上的恩赏,娘子时刻牵挂着皇上,这才留下奴婢,让奴婢守着胧月公主和这里的一切。”
这泫然欲泣的模样让皇帝为之叹息,他不由自主的踏入殿门,碎玉轩的偏殿狭小,却被甄嬛装点的清雅精致,梳妆台上的一匣首饰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皇帝轻轻抚过最上方那支赤金玫瑰簪子,“这是朕从前赏她的,她连这也留下了。”
浣碧随着皇帝的脚步移动了方向,软软出声道:“奴婢一时触动情肠,这才换上了这身衣裳,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头也不回,只有平淡的声音传来,“无妨,以后莫要再穿了。”
浣碧一噎,脸庞有一瞬间的扭曲,再次出声,“皇上有所不知,春禧殿偏远,往往皇上几日不来便有闲言碎语传进娘子耳朵里,那春禧殿的姑姑和绯颜都是捧高踩低的,娘子刚住进去时连一顿热食都吃不上,还要被她们言语羞辱。久而久之,娘子心中时常惶恐不已,这才犯下大错。娘子自知罪孽深重无颜面对皇上,这才执意离宫,连这簪子也不敢戴。”
皇帝转了身,浣碧抬了抬眼,精心描摹过的眉眼映入眼帘。
“是这样吗?”
“奴婢多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便让皇上立刻要了奴婢的性命去!”
......
......
是夜,
甄嬛住的厢房背阴,即使到了四月份,太阳下山便有透骨的寒气直往人身上钻。
甄嬛仍穿着冬日里的棉衣,卧在床榻上,只觉怎么都没办法聚起一点儿热气,她双眼紧闭,苍白的嘴唇和紧蹙的眉毛透露出了她的不适。
崔槿汐刚从山下背了木柴回来,推开房门用火折子点亮了烛台。
“娘子,您用过晚膳了么?佩儿怎么没有陪着娘子?”
甄嬛眼皮颤了颤,看向崔槿汐,“我想着你该回来了,便让佩儿去烧热水了。”
崔槿汐这才点了点头,“奴婢刚才上山时看见树林里好像有野菜明天奴婢去摘些来给小主补补身子。”
甄嬛眼中有一丝不忍,“姑姑,你何必跟我来这里受苦,我原是想让你留在胧月身边,以后再怎么也是个陪嫁的嬷嬷......”
崔槿汐忙打断了甄嬛,“娘子宽仁待下,心性坚韧,奴婢早已把娘子当做了自己的主子,哪有娘子受苦,奴婢在宫里享福的道理。”
“槿汐,我实在不知说什么是好了,咱们已经离宫了,你莫要再自称奴婢了。”
崔槿汐越是这样,甄嬛心中越是难受。
那日浣碧找到自己,扬言自己不为父亲考虑,她也要为了父亲考虑,哪怕拼了那条命也要留在宫里,不能让父亲和夫人平白在宁古塔受罪。
甄嬛心知浣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