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玉箸难持保,竹木终还好。
故知磨剑利,轻薄或折早。
哲王临万劫,一劫不可少。
不必逞英雄,先做现世宝。
即言二人别了沙门,沿海边而走,久至一礁。道人掣出神钉,默念真言,冲着巨石怦然一砸,只听“轰隆”声连绵,待到雾散,于内孤零零漂出一扁舟。
危船无桨,凭风而动,少年一头钻进厢中,恰时天公击鼓,风雨欲来,未消片刻,哗啦啦落滴,不由忙声喊着:“仙长,何不避避?”
那道人只独倚在船首,神色且平,望着愈小的沙滩,淡淡言:“路途尚远,我讲经予你听吧。”
语尽,自顾曰:“伏闻古有一国,号寂宾国,王城之中有一罗汉,称名离越尊者。罗汉者,人之极也。一日正修行,忽未见其牛,思索许久,疑为某辟支佛所盗,故怒,痛骂不止,乃至背负罪业。”
“又一日,彼见袈裟染尘,即要清洗,正有一汉亦失牛,找寻而来,却视此僧所晾袈裟,已成牛皮,所持钵盂,化作牛首,于是,将他叱为偷牛贼,告付有司,坐了十二年牢也。”
道士述完,久久未听答复,掀开布帘,少年嘴角挂珠,歪倒在角落,已不知睡去多时也…
二者于海上,夜来风大动。
斯时,星月匿踪,雷鸣交错,黑云滚滚,滔浪怒号, 逐浪排空而勃,碧波汹涌澎泼,汪洋恣肆千里,乱雨声中,孤舟一叶,摇摇摆摆,昏灯如萤火,雷鸣电狰狞。
渔船赫然狼藉,舱底早积水渍。时有海浮扑腾而过,随那船钵倾倒,摇曳在角落。只道是:
射电破长空,洪雷彻地冲。
轻舟搏巨浪,凡体斗灵凶。
大化谁偏倚,平心我纵容。
恢弘昔日有,此地岂遗踪?
雪涛拍岸,层波碎银,那木由见这风浪,气势滔天,心中或思,若人于此吞噬,哪有痛苦?此生了寂,鬼也难知。他不欲这般死去,倘非归得其所,清楚明白,哪里对得起来此一世呢?
故少年哀告道:“仙家,如今有甚么大神通、大法术您就使出来吧!若风雨不歇,你我今日恐要葬身鱼腹了…”
道士显得很平静,或者说,他从来如此。黑暗无法挤入他的眸中,绝望亦然。
惊雷霹雳而下,宛若银蛇乱舞。寒芒飞射,雨点连珠,眼帘外的世界愈来愈可怖,轰鸣夹杂电闪,遮天蔽日。浪花携龙卷,如水龙探月,骤然旋转而起,将那天地衔接,恰似一尊定海神柱,直直横在船前!
“智者无为,愚人自缚。修行本就难免逆天之行,汝师未曾教过否?”男人自顾禅坐,不顾头顶雨水倾盆,闭目开口。
木由几个哆嗦,闻他这般说,好像自己所虑,实为庸人自扰,隐觉委屈,又不好多言。只能枯往墨空,坐等造化,继而环抱于胸口,不止颤言:“你说的固有理,可我身负浩任,怎该命绝于此!老龙王发怒,兴风作浪,殃及池鱼,真不避一避?”说罢,偷看向道人,见其依旧紧闭双眼,面容却似笑非笑,只听他一声:
“悟空,你会掐诀吗?”
唔?木由有些狐疑,便答道:“随师父学了些?”
“那你暗暗掐诀,到时自见分晓。”
漆黑黛夜,烟霏朦胧,不假思索,少年即压心中郁闷,默默念动真言:
初来仁重听天道,
不转忠纯四野间。
二果催成不动法,
惊魂铸就久存篇……
倏忽间,但闻滔滔雷滚,霎时爆裂亮堂,宛若青龙在天,俄而翻云覆雨中连绵作一丝银线,然转瞬消逝,惊觉苍穹悠悠!
那仓促疾电,仿佛一穿云海天河,炸醒了舱底之下,盘旋的巨影。顷刻,万丈惊涛从中擢起,大有掀云吞月之势,直奔孤舟而来。木由瞪大铜铃眼,目望巨波震撼、浩海环绕,却是吓到腿软膝麻,跌在板上,舌头似打了结,忽闻周遭腥风连串,落雨滂沱,不觉间低下了头。
但视海渊深邃处,游龙百丈,两角生辉,身躯如玉,金鳞护体,蹿转腾挪,摆尾蚴蟉,时而虚隐啸嗔,又唤风雷电雨,华雾喷涌,虹彩璀迷,犹如极乐仙境。
白龙扶摇上,离海八九寻,探出个硕大龙首,须髯一抖,哗啦啦咸水浇了木船遍体、少年满身。
他往日虽也听得龙虎之说,但虎迹易得,龙却不曾见过,即见得蜷角金鳞万里躯,奴云驭电慢唏嘘。凌空四面皆惊诧,恣意波涛尽束拘。一时也只剩下呆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