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阿母闻幼女竟要给压箱底的龙晶,再无定心,顾不得客立于旁,断斥道:“西兮,你且把昔年阿爹存的陈茶拿一罐来,速去!”
支走了孩儿,织娘欠身开口:“诸位莫怪,妇人我一家乃是俱卢族一脉,往日雪原之战,尊主招兵,我家孩儿皆赴了沙场,只剩了这个小的,其实落生不过一载有余。我两个日常娇宠独孩,故而言语举止少了礼数。”
龙子于是谓木由言:“是了,我亦知俱卢族人寿命长远,降生不久,三日可语,半月能行,状若垂髫。”
妇点首又讲:“只因我家为避苛政,迁徙于此,根基浅薄,名声萧索,虽颇通织造之学,却少主顾,可怜小孩儿仍要沿街卖些时兴物什,聊充资用。这娃盖因诸位慈悲,免了她一日劳顿,童性向喜,故而十分殷勤。”
“只是小女不知一事,竹芎虽神,然物兴一利,必有一弊,故有三用三衰,又存三绝相。”
少年抚甲而问:“何谓三用三衰,那三绝相又怎说,还望指教。”
织母悠述:“其百金能抗,而雁啄钢克之;群水莫浸,而乳海化之;烈火不避,而厉灼焚之。若逢色泽晦淡,弹韧不显,隐有秽气,则用度将绝,无可用也。”
木由与龙、修相视一笑,众皆明意,果然巧琢之物,无法万能,盖应天地不全之理也。
几人见小女迟迟未归,便动了离走之意。哪知前脚刚过了门槛,但听身后一道娇喝,闻声探,娃儿手捧一颗鹅蛋般大小的龙晶,鲜红嫩艳,熠熠生辉,迈步而来。
母不及拦阻,直直往孙氏之处抛出,骤然之间,竹芎大开,吞噬此物,挪至腹股丹田之所,镶入其中,暗光流转。
“你!我的小姥姥,何至于此!”妇惊急过深,一歪头颅,倚墙瘫了下去。还是木由眼疾,分一丝真力托躯,护其心脉,与白龙对眸,不知该当如何。
敖公子有智,手自侧腰囊袋里摸索一阵,掏出颗黄澄澄的药丸,付与幼囡,且言:“我予你大品仙丹一枚,可开灵启慧,清神补体,亦有延年益寿之效,如此,也不算吾兄弟之失,可好?”
小童怔怔望向木由良久,见其颔首,方才接过,于是皆大欢喜,几人就要续辞,少年走了很远,忽感思念,蓦然折目,那名叫西兮之女,已再不见踪影了。
猴娃此刻抬头观天,却仅看得到幽兰水面,又行一阵,同白龙相语:“适才观小娃儿扭转竹丝,左则赤,右则蓝,左一右一则为紫,看来这甲胄之色已定,只是不知多久便要褪颜,那织婆又不肯细说。”
龙子思道:“谨慎则是。她叙竹丝取之不尽,而今用完。以我度之,须是与心念有关,如欲营舟舆,则能行而了;欲造衣冠,则能服便终,与天蚕丝类同。”
话说先前白龙既应了斗法,亦备好披挂,即是天蚕金丝为衬,以亡龙鳞片为表,九浸鲸膏,九曝烈阳,九食月气,九滚岩浆,一同所造,坏者百千,乃有一成。可见那西龙王甚溺幼子,旁言不虚也。
才言逐鹿大会群英聚,各路豪杰展雄图。转眼将至,时维十一月初三,正寅初时分,敖玉引孙氏乘三登轏出了滔滔海面,贴水而行,不一时已至北溟另一侧。那荒境中有群玉之山,脉生千里,所围号曰讙头谷,谷中存讙头国,其民人面鸟喙,凭翼而行,食海鱼。
此次这国王遍赂诸神,方得承办,无上荣也。木由等到时,早望见波涛之间,群峰为岛,那谷内还有一略圆大场,两端设箭台,把守着一群卫士。四维各有座了塔,中坐着外聘来的广目、多闻二国师傅,以其有千里之外明察秋毫、万丈之中彻闻落针的本领,故为监察。
浩场之上,有青羽鸾、朱元鹤、白眉鸫、蓝尾鸢盘旋鸣音,顶各坐一人,唤作唱头子。如有东胜神洲重宾前至,那鸫便兴苍龙之乐,唱头子乃呼“东神胜洲某某圣人来也!”其余鹤司南、鸾察西而鸢鸣北。
其下四门各有一班守卫,拢着焰火,若薄伽梵、李伯阳、那罗延等天人之师临此,则青白赤黄靛五色火光齐发,于晴空作百焰莲华,鸣九声雷;其次减白火,作七雷;继而减赤,雷五;乃至减黄,雷三,后再无也。
至于大场之内,乃于中央置一擂台,高九丈九尺,分三层。底重有廿八小厮,执星宿旗帜;二层又设七个好汉着七星符印;顶层待参赛者上。其余空地,皆有铁竹钢刀冲上,虽不致命,亦有森然。
木由等交割了印证,由门子领入了鹿砦,于各旌旗内寻见北海玄旆,龙王因是东道之主,为避嫌疑,此时已不与敖玉相见。孙氏落了座,东西查看,一同斗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