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慈伏在轮椅上的掌心浸出冷汗。
他咳嗽几声,嘶哑道:“南宫前辈,徐媛涉世未深,说话口无遮拦,荀慈代她向你赔罪。”
荀慈尽量周转,希望南宫良能消气,不要殃及无辜。
“赔罪?好啊!”南宫良存心刁难,染了丹蔻的指甲一指徐媛,“把她那双乱看的招子挖出来,我既往不咎!”
众人皆惊。
徐媛吓得退后两步,心里直骂南宫良卑鄙。
荀慈慌忙求情,抱拳道:“南宫前辈,徐媛心直口快,之前虽对你不敬,但罪不至此……”
“闭嘴!”
南宫良朝他怒目而视,“你们青剑宗和魔道勾结,我不过是给你们一个小小惩戒罢了。”
荀慈据理力争:“南宫前辈,青剑宗开山百年,纵然是前宗主王瑾,道貌岸然丑事缠身,也未曾与魔道为伍。还请前辈谨慎言之!”
“那我问你,楚若婷是不是你师妹?”
荀慈一顿。
南宫良再次质问:“是不是?”
荀慈知道,南宫良是故意要将青剑宗和无念宫扯上关系。但面对他的刁难,荀慈无法违心。
“是。”荀慈抬起眼眸,“她是我师妹。”
一朝是,永远是。
如果今日当着众人的面,他不承认,那他和她之间最后一丝关联也没有了。荀慈留恋过往,他不在乎楚若婷怎么想,但他要坚守他自己的本心。
“南宫前辈,楚若婷是我的师妹,但这与魔道……”
南宫良冷漠地打断他:“不必再说了!你既已承认,那就是勾结魔道!”
荀慈没想到他身为前辈大能,竟然如此蛮不讲理,颠倒黑白。
徐媛性直,忍不住小声嘀咕:“……混淆是非。”
她眼皮浅,哪懂出窍期的修士五感敏锐至极。话音甫落,南宫良便伸出五指,将她从人群中隔空擭出,狠狠掼在地面。
“徐媛师姐!”
十九上前两步,却被南宫良抬指掀飞老远,撞倒墙壁,大口吐血。
南宫良神色不愉,“你这女修真是聒噪!落书,去,挖了她眼睛,割了她舌头!”
徐媛满面惊恐,她掏出楚若婷给的符箓,一下捏碎,“二师姐救命!”符箓化为灰烬,毫无反应。
南宫良冷笑:“好啊!传讯符都用上了,还敢说没有勾结?”
这下更说不清了。
眼看南宫良将要出手,荀慈自知难逃一劫,推着轮椅阻拦在二者之间,“南宫前辈息怒!无论是徐媛或是楚若婷,皆为在下师妹。在下作为她们师兄,管教不严,未能尽责……我代她们向你谢罪!”
话音甫落,他毫不犹豫伸出两指,硬生生抠下自己的眼珠。
惨烈的疼痛袭来,视线陷入一片黑暗。
耳畔响起同门的失声惊叫还有别的声音,嘈杂喧嚣。
他对这个世界的最后的景象,是密密斜织的细雨,描青山峰绘绿草叶,万物湿漉,朦胧若烟。
荀慈只觉眼角流下了丝丝缕缕的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洒满雪白的衣襟。
“大师兄!”徐媛等人飞奔上前,跪在他跟前,泪如雨下。
十九拾起两颗血糊糊的眼球,双手颤抖不已,泣不成声,“大师兄,你……你……”
荀慈疼得腮边肌肉轻轻痉挛。
他仍挺直了脊梁,朝南宫良大概位置拱了拱手,忍着痛,谦卑地道:“南宫前辈,长兄如父,在下代为受过,还望你能恕罪……海涵青剑宗一次。”
荀慈并不是一时冲动。
自王瑾弃宗门不顾,他便以病弱之躯扛下所有。青剑宗是他的责任,这么多同门也是他的责任,他虽为师兄,但一直将自己放在最末。
他本就是个碎了金丹的废人,失去一双眼睛也没什么关系。徐媛他们还有很长的路,双目失明,还怎么修炼?
就算明白南宫良是在故意为难,荀慈也只会先反省自己。
他不会怨别人。
他只怨自己不够好,做得不够多。
可惜,荀慈并不知晓,南宫良在踏入青剑宗的刹那,已经动了杀念。
他让一寸,南宫良就进一尺。
青剑宗灵气不充沛,却能种植出茁壮高产的灵树,土壤天然肥沃。南宫良一直眼热北麓游氏的花园,将此地霸占,掘了灵树,改为美观的花圃,正中他意。
无论荀慈今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