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婷眼里模糊不清,一片混沌。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倏忽间,脑海里闪过青涩时,海棠树下的谦谦君子,白衣负剑。
她怨了荀慈好多年。
怨他蠢,怨他笨,怨他软弱又愚善。
她的人生早已重新来过,所以她斩断前尘往事,不想再和青剑宗的一切有染。
但是,她惟独没想过有朝一日,青剑宗会被灭门,惨烈至此。
楚若婷扶着瓮身,半弯着腰,像被硬生生挖走了心,空荡荡的发痛,痛到她根本无法喘气。
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下定决心不要和青剑宗有瓜葛,为什么在看到他们惨死后,会痛不欲生呢?
楚若婷踉跄地退后两步,望着陶瓮,眼中一下就涌出了泪。
她活了两辈子,爱恨皆起于青剑宗,止于青剑宗。
在这里,她度过了肆意张扬的年少时光,有父母疼爱,有同门弹剑作歌,有荀慈清莹竹马;她亦在这里,遭遇过最痛彻心扉的悲苦寥落。
青剑宗不是王瑾一个人的,其中有她父母多年心血!
正因为看得太重,所以才会极度憎愤。
直至今日看到同门惨死,她才明白,自己始终无法割舍。
青剑宗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更是她的一片逆鳞!
望着陶瓮,楚若婷心底哀恸至极,掺杂着说不清的悲伤,同时燃起熊熊怒火。
她擦了把脸上的泪,咬紧牙关,仰天长啸,“是谁?”
“到底是谁!”
“谁敢?谁敢!”
强大的神识笼罩整座宗门,不放过每一寸角落。
须臾后,泥泞中一朵菱花被寻见,飘飘忽忽落于掌心。
菱花……南宫。
楚若婷披星戴月,用尽了所有传送符,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昆南。
她悲痛万分,盛怒难消。
熹微晨光中,她手持苍云鞭,孤身闯上富丽堂皇的南宫大宅。
南宫门童见状,扬声呵道:“来者何人……啊!”话没说完,就被楚若婷擭住脑袋,直接搜了魂。
楚若婷双目赤红,她搜了一个又一个,总算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
南宫良!
全是南宫良!
这个阴毒小人,欺辱年幼的况寒臣,百花盛会差点害了游月明,而今又杀荀慈,灭了她的青剑宗!
他怎么敢的啊!
楚若婷硬闯南宫家,触动南宫家的护宅大阵。阵法金光拔地而起,固若金汤。
但楚若婷恰好阵法最精。
她面色冷厉,抬手间甩出十二道阵旗,不肖片刻便找到阵眼,一举击破。
阵破时声势浩大,南宫家护院高手纷纷被惊动,四处御空而来。
众人抬眼望去,但见万簇金箭似的霞光从朝云中迸射而下,绯色连天。容姿绝美的红衣女修,手持雷电环绕的长鞭,踩着书写“南宫”二字的金匾,面若寒霜,气势摄人。
“胆大包天,竟敢擅闯南宫世家!”这些顶尖护院个个修为出窍,仗着人多势众,一同朝她攻来。
楚若婷满心悲愤。
脑海里只有横尸遍地的同门师弟妹,以及被削成人彘装在瓮中的荀慈。
她眼中有泪,根本不去看这些人的招式。怒吼一声,运转全身修为,袖袍鼓荡,挥出九十九道苍云鞭。鞭影阵阵,狂风呼啸,遮天蔽日的道法交织着天边如血朝霞,若烈火燃烧蔓延,释放出灼热滔天的火浪。
火浪所过之处,楼阁屋檐都化作灰烬,平地巨响。
轰隆——
刹那间,南宫家半片都成了废墟。而那些出窍期的护院在分神期高手盛怒的十成功力下,只能被无情碾压。
但凡被鞭风火浪扫中,皆倒飞出去,躺在地上大口吐血。
鲜血如红雨泼洒。
楚若婷只露一招,足以震慑在场所有人。
剩下的护院个个脸色惨败,如丧考妣,远远围成一圈。
他们压根儿不知道面前修为高深莫测的女修是谁,竟敢孤身挑衅南宫世家。
女修冷漠持着滴血的鞭子,每上前一步,他们惊怕地退后叁步。终究有人鼓足勇气,颤声问道:“来、来者何人?”
女修抬眼,只听她淡淡地开口,“青剑宗弟子,楚若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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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