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子,我在戒律堂挨了十个手板心。”
“嗯,你手肿了,哭了好久。”荀慈接话。
楚若婷转过头来,盯着他被锦带蒙住的眼,“你记得你当时怎么安慰我的吗?你说,‘二师妹,别哭了,我把最喜欢的一本剑谱送给你’。”楚若婷哑然失笑,“我当时就想,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迂腐死板的人啊?谁稀罕你的剑谱,还不如两串糖葫芦呢。”
荀慈羞惭地垂首。
“你明明对那本剑谱舍不得,但还是送给我了。”
“没有舍不得。”
楚若婷冷冷瞥他,“你每次情绪不对,就喜欢垂下眼,目光看向西边。”
虽然荀慈失去双目,看不见他的眼神。但楚若婷知道,他肯定是这样。一如前世她死的时候,他不忍心又失望,只能垂眼不看。
无论过去了多久,她对荀慈的小动作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荀慈一怔,“什么?”
楚若婷抬手,拔下他束拢的鬓间,一根早生的华发。
“王瑾那一掌,让你金丹碎了十年,为何不告诉我?”
荀慈心慌意乱,他一阵剧咳,嘶哑着嗓子道:“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徐媛,她……”
“荀慈!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楚若婷她只是想确定,确定是不是他为她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荀慈无可奈何。
他低下头,指节握紧了轮椅的扶手,温吞道:“虽然金丹碎了再也无法修炼,但这并不重要。一切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想因这件事,给你徒增负担。”
昏迷的那几年,他像在黑暗里做梦。
梦里他的人生早已定好,年少爱慕着天真的乔荞,共同飞升。至于另一个走上歪路而早逝的师妹,则成为心底的遗憾。他昏睡中看着自己的人生重演,可中途出了岔子,有一股不可抗力让他偏离命运的轨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遍寻不到答案。
他不懂。
他也想不通。
他就那样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独自尝遍所有的苦。
彼此静默,谁也没有言语,愈发显得天地寂寥,仅剩沙沙雨声如蚕食桑叶。
楚若婷心中百转千回。
她有时候非常羡慕南宫良之流。
他们是真小人,但至少一直在为自己谋利,不会多为旁人考虑半分,也不会让自己有任何为难。
杀伐果断,没心没肺。
雁千山说得对,生在修真界,重情重义是坏事。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做不到对别人给予的好漠然不理,无论是谢溯星或是况寒臣还是荀慈……别人的恩情沉重压在她脊背上喘不过气。
她也想凶残冷酷,但她不行,就是不行。
从小被身怀侠义心肠的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有师弟师妹一起玩耍嬉戏。在乔荞出现以前,她每天都无忧无虑。
哪怕遭遇挫折,她也没想过主动去害人,仍对世界抱有期望。
她没有崇高的理想,也没有扶危济困的雄心壮志,她只希望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千百年后回想起来,无愧于心。
“荀慈,我问你。如果当年在玄华山,需要你负责的人是乔荞,你会对她一心一意吗?”
荀慈嗓子发紧。
她还是问了。
问了这个让他胆战心惊夜不能寐的问题。
良久,他才低促地答道:“会。”
他不会撒谎。
根深蒂固的思想就是这样。有了肌肤之亲,就应该负责,就应该倾注真心,无论从前将来,眼里都只能是他的道侣。哪怕那日在玄华山上,让他解毒的人不是乔荞不是楚若婷,而是某个无盐女修寻常村妇……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对其负责,从一而终。
楚若婷轻轻一笑。
这个答案毫不意外。
就像上一世,荀慈也是这个样子,只要是他认定的人,对的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
事实上,又岂止是他?
游月明也好谢溯星也罢,他们都先认识乔荞。
偏偏况寒臣的那句话又点醒了她。
上辈子,他根本都不知道楚若婷是谁。在《乔荞修真记》里,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边缘人物。
这辈子他们一个个爱她爱得死去活来,说不定下辈子,在《张叁修真记》《李四修真记》里面又去追求张叁李四……谁能未卜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