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被泪模糊,“……荆陌?荆陌?”
再没人回应。
……
锵!锵!锵!
天魔士兵将游月明包围,长戟上魔气喷薄,杀气凶狠。
游月明双臂沉重,手中折扇隔开一道致命伤,就地在血泊中一滚。锦衣华服褴褛,一丝不苟的发髻也凌乱披散,再顾不上满身脏污了。
眼见长戟威势无量地斩下,他慢了半拍。
千钧一发,一道火红的枪芒裹挟强悍的劲气,裂空而至。
“我儿!起来!”
游月明抬头,见到了英姿飒爽的母亲。
他浑身冰凉,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娘?爹……爹怎么了?”
何莹用绳索将死去多时的游鹤年背负在身上,简短地道:“战死了。”
战死了。
如此简单的几个字,令游月明脑中一片空白。
他满脸震愕悲痛,握着折扇的手不停发抖。
何莹挽着密集枪花,四周发出刺耳的尖啸。每一枪都如电如雷,刺破云霄,激射出无数道绚丽光芒,锋锐无匹。
她安慰游月明,“人生谁无死?莫要难过。”
何莹目光冷厉地看向围拢越来越多的天魔士兵,挡在游月明身前,猛喝一声:“长缨在手!邪魔宵小,何足道哉?!”
语毕,她背着丈夫的尸体,挽着枪花,毅然冲进大片天魔阵中。
“娘——!”
游月明伸手,力竭的他拦不住母亲的英勇。
血光漫天。
尘世如潮人如水,生死来去几人回?
“若婷……若婷……”游月明惶恐地在烽烟中寻觅楚若婷的身影。
他做了一辈子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从未遇过波折,历过大风大浪。如今一夜过去,山河倾覆,爹娘死在眼前,霎时满心仓皇,不知所措。
轰!
身前忽然刺来长戟,下一刻,有人拽着他躲开。
谢溯星挺秀的身影前冲,折断长戟,反手捅进了天魔的咽喉。
他一把揪住神志恍惚的游月明,揍了他一拳,破口大骂:“花孔雀!你发什么呆?找死吗!”
游月明吃痛。
他缓缓聚焦谢溯星溅满鲜血的脸,怔怔地流下泪,喃喃:“谢溯星,我爹娘死了,全死了,全都死了……”
“死有什么可怕!”
谢溯星浑身是伤,但他还提着一口不服输的气,“谢氏族人全死光了!我也没像你一样哭哭啼啼!起来!继续杀光这群天魔……”
他嘴巴张张合合,没注意后侧猛然而至的锋刃。
“小心!”游月明瞳孔紧缩,反手推开谢溯星,挡在他身前。只听“噗嗤”一声,利刃入骨,搅碎五脏六腑。
游月明跪倒在地,嘴里呕出鲜血。
五指一松,细骨折扇跌进了污秽黏稠的血泊里。
他来不及向楚若婷诀别,甚至来不及骂谢溯星,便再无生气了。
“花孔雀!”谢溯星如坠冰窟,脑子里闪回平日里二人争锋吵嘴的画面,眼眶一热。
他陡然暴起,灵力若燃烧的火海,一拳砸出!
没有武器,就用手指抠进天魔眼眶,扭断天魔的脖颈。狂杀了几十个天魔后,谢溯星伤痕累累,已是强弩之末。
他将游月明的尸首背到一个稍稍干净的地方。
这只花孔雀……最讨厌脏东西了。
要是知道自己死在乱糟糟的尸堆里,怕会气活了吧?
谢溯星莫名想笑,眼泪却流到了嘴角。
咸苦了。
“若婷。”
谢溯星浑身剧痛,肋骨不知断了几根。
他席地而坐,看了眼远处涌来成百上千的天魔士兵,在神识里呼唤她,“若婷,对不起。”
荆陌和游月明的神识烙印已经熄灭。
楚若婷眼泪飞洒,鞭子却越挥越急,没有退缩半步。
楚若婷骑到一个天魔将领的肩上,用鞭子活生生勒断了他的头颅。
她声音带着哭腔,大声道:“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
谢溯星眸中透露出懊恼自责。
“对不起,我没有照看好花孔雀。”
“对不起,当初答应你的事,可能要食言了。”
“对不起……”
楚若婷想到了什么,心头一慌,嗓子破音,“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