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壶,垫了垫分量,如她所料,都不够塞牙缝的,将酒杯抛回空中,抱怨道:“师叔,你自己丢着喝吧。沈昱的信件你应早收到了吧,可是又去买酒了?若你再晚来一步,浑天派可就绝后了。”
邵夫子见方宁不领情,反而自得地饮下最后一口,憨笑道:“这话说的,小师侄你的武功,我还能不信任?给你们年轻人一些历练的机会罢了。再说了,绝后了再找新弟子呗。”
方宁似笑非笑,只叹一句他辈分比我大,切莫揍了他。
她与邵夫子斗嘴几个回合也算缓了过来,回头看向被代县司马参军常威绑住的隐旭众人,盘问起来,“你们应该平日就住在青檀寺不远的村落里吧。我观察过那个村落的位置,极其适合观察山里地形以及来往人群,我们这群人也是你们在村里瞧见,打定了我们的主意,才刻意毁了山道留下的吧。”
隐旭见大势已败,方才的狠戾消散,一字不发的瞧着远处东北角,小和尚的住处。
方宁心想,虎毒还不食子,小和尚心思单纯,为人善良,应该全然不知这些和尚的恶行,规劝道:“你们如果从实招来,我可以保证将小和尚好好安顿,日后也不会和你们已有落草为寇。”
果然,隐旭眼波流转间溢出不甘,很快被温情取代,长叹道:“若不是世道不公,我们也不会做这样的买卖。这儿子是我唯一的念想,我也是想为他多赚些,日后好用钱财换取个功名。确如姑娘所想,山间野猪精都是我等假扮。”
方宁想起那小和尚信誓旦旦与自己说起的两人高的野猪精,好奇道:“你们如何做到让小和尚全然相信的?”
“我们没做山寇之前,是杂技团舞龙舞狮出身的”,隐旭望向后院柴房,幽声道:“那里有我们打下的三张猪皮,用针脚拼凑起来,两个人呈底座,第三个人踩上去,就能垒出一个硕大的猪精模样。为的就是将杀人越货一事嫁祸于精怪身上,也是怕我儿子怀疑我们身上,我不愿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杀人魔头。”
方宁心叹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又冷声道:“天下事,公与不公,都要争。有人争得光明磊落,也有人想走捷径,又想讨得安心,所以将一切怪罪在世道上。我希望小和尚,不会走你们的老路。”
常威将隐旭带走后,又遣人检查了一番寺庙内所有住人的屋子,除了方宁救下的四人外,再无生还的人。
而那四人,也因迷药暂未苏醒,所以只能先行带下去,冷水灌醒,连夜审出个送队最终的去向。
如今运送队的领队已死,去向何处,方宁与沈昱真没把握。
好在,方宁救下的运送队中有一人与魏督监所派领队的关系匪浅,所以知晓一些其中门道,严刑拷打之下,也就和盘托出了。
离青檀寺脚下十五里外的昌宇码头,是运送队的终点。
方宁从沈昱嘴里听说这些的时候,并不奇怪。
实则,早在他们踏上青檀寺时,方宁就考察过运送队的路线。
山路难走,但领队坚持走这条山道,极有可能看上的就是离此处最近的码头。
加之,水路运输这些铜矿,是最快的办法。
方宁等一切都已落尾声,回到屋中,见熟悉的窗外,同一片星空,星辰流转,竟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今夜星辰璀璨,四合星象中的轩辕十四如流彩满溢,自古此相为吉,代表仁慈、悲悯万物苍生,柔生德,咸化万物之意。
方宁只道,凶吉祸福自古相依,世道还是在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