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斑驳光影,给竹林小院披上一层金色的纱幔。
竹院四周,翠竹环抱,青翠欲滴的竹叶随风轻摆,发出沙沙的声响。
姜音屏退跟随的侍从,踏入一条由石板铺就的小路。
小路两侧的竹枝交错生长,形成天然的屏障,隔绝了外界的纷扰。
小路尽头,入眼的是一方清澈见底的池塘,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蓝天白云与绿竹。
一位戴着斗笠的白衣少年坐在小池塘边,悠然自得地钓着鱼。
这一幕美好得令人心旷神怡,不忍打扰。
姜音走过去,泰然自若地坐到少年旁边的小椅子上,瞥了眼空旷旷的木桶:
“你钓了多久?”
阮枫没有什么反应,依旧盯着水面:
“不久,毕竟许久未回到这小院,找东西找了好一会。”
姜音视线随着少年的目光落到水面上。
看着这清澈的池水,迟疑了会:“这水里你确定有鱼?”
阮枫:“以前有。师父有段时间喜欢钓鱼,但十钓九空,于是一怒之下买了些鱼养在这池子里,结果发现在这也钓不上来,然后又一怒之下全捞上来做了全鱼宴。”
姜音:“……”
这师徒两人,一个比一个奇葩。
阮枫收起钓竿,声音清清冷冷的,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慵懒倦怠:
“对了,忘记恭喜昭宁公主,守得云开见月明。”
姜音垂下眸子,神色复杂:
“没什么好恭喜的,若真的月明了,你也不会来找我。燕云华一定找过你吧?你为什么会拒绝她?”
“因为我们的理念有点冲突,哪怕因为一时的利益走在一起,最终也会分道扬镳。”
“可我与你也不一定相同。”
“不冲突就行,世上哪来那么多志同道合?”
姜音沉默片刻才道:“你不想自己坐上那万人之上的位置吗?”
阮枫挑了挑眉:
“你是说那个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点事要被朝臣阻拦,但凡出点大错都要被后人反复鞭挞,且不能随便卸任的位置?”
姜音:“……”
阮枫微微一笑:
“过去我的理想很简单,要与师父永远在一起,走遍天南海北。
其实我是想过的,但我并没有选择这么做。就像我曾经所决定的一样,我的一生并不想为了那些繁杂的事务所牵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也很清楚不是吗?”
姜音瞳孔微微收缩:“你没有野心吗?”
“我只是不想坐上那个位置而已。当然,我也可以不管那个位置所代表的责任,可师父要是知道了,会不太高兴的。”
阮枫顿了顿,继续说道,
“而且谁说我没有野心了?我从来没打算过放弃手中的权力。我只是清楚了解自己的性格,我不愿意承担那个位置的责任和束缚,我更喜欢自由自在地掌控权力。”
姜音:“若是被逼放弃呢?”
阮枫:“先下手为强,架空对方,废了对方,换一个听话的。做事要快准狠,不要奉行什么找到证据才出手,当你产生怀疑时就该下手了。”
姜音若有所思:
“上次我问你,你说你对自己有信心。但世事瞬息万变,你不害怕在这场斗争中失败吗?”
阮枫静静看着水面,沉思片刻才道:
“不可否认,我确实害怕。但我不认为害怕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没有人可以算无遗策。
我的师父,他用一生去接受自己失败的人生,到头来曲终人散皆是梦,繁华落尽一场空的人生。
他曾悲痛、愤怒、歇斯底里地咆哮,直到最后死亡前的释然,才终于与过去的自己和解。
努力做到尽人事,听天命吧。”
清冷飘渺的声音落入耳中,姜音不由侧目看向少年。
少年背脊挺直,漆黑如墨的眸子平静从容,肤色如玉,长发随意地束于脑后,几缕散落的刘海轻拂额头,平添了几分慵懒。
举手投足皆透露出一种从容不迫的态度,仿佛是从画卷中走出的谪仙人物,清冷出尘。
姜音微愣,不知想到什么,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你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气质,怎么说呢,勾人而不自知。如果我涉世未深,估计会被你死死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