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高家洼的土工,给太爷请安。”狄公看着老汉,想起昨天他跑的样子,心里直想笑。问道:“你叫什么,当土工几年了?”老汉说:“小人姓陶,叫陶大喜。”话还没说完,两旁差人就吆喝起来:“你这老东西,胆子不小啊,太爷面前竟敢自称老汉,信不信揍你二百刑杖,看你还敢不敢称老。”
土工被差人一吓,脸都白了,赶紧改口说:“小人该死,小人当土工有三十年了,太爷有啥吩咐?”狄公说:“你抬头看看,这儿是鬼门关吗?你仔细看看,认不认识本县?”陶大喜一听这话,吓得舌头都缩回去了,心里直犯嘀咕:“我昨天跟那郎中说的话,难道就犯法了?这位太爷可不是好惹的。”心里想着屁股上要挨揍了,紧张了好一会儿,才说:“大爷在上,小人不敢抬头。小人昨天鲁莽,跟那卖药的郎中说了几句玩笑话,求大爷宽恕。”狄公说:“你既然知道错了,就不追究了。你看看本县跟那人有啥不一样?”
老汉抬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赶忙在下面磕头说:“小人该死,小人不知道是太爷,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众差这才明白狄公又出去查访案件了。狄公接着说:“你既然知道那个坟家是毕家葬的,那来葬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有什么人送来,你怎么知道他女儿变哑巴了?赶紧如实招来。”
老汉说:“小人做土工,有人来葬坟,都给小人二百青钱,帮着包冢堆土这些事儿。去年端阳后第三天,忽然抬了个棺材来,两个女人哭得厉害,说是镇上毕家的小官。送的两个人,一个是他妻子,另一个是他母亲。小人本来想把棺材埋在乱葬的地方,刚走到棺材面前,里面突然咯咋咯咋响了几声,把小人吓了一跳。当时就跟他母亲说‘你儿子死得不甘心,还在响呢。是不是入殓早了,到底啥病死的’。他母亲还没说话,他妻子反倒把小人骂了一顿,说我把持公地不让埋葬。那个老妇人见她这样,也跟小人吵了起来。当时因为她们是两个女人,不好跟她们计较。又怕这死者死得不明,以后破案的时候肯定会来验尸,要是埋在乱葬的地方,岂不是连累别人?所以小人就把棺材另埋在那个地方。谁知道埋下去之后,每天深夜都鬼叫不止,闹得不得安宁。昨天太爷在那儿的时候,不是小人胆子大,实在是不敢在那儿待。这就是小人耳闻目睹的情况,至于这死者到底是不是死得不明,小人真不知道,求太爷恩典。”
狄公听了说:“既然这样,本县先放你回去,明天在那儿等着候命。”说完陶大喜退了下去。狄公随即传堂谕:“洪亮带快差,今晚赶到皇华镇,明天一早把毕顺的妻子带到案,中午审讯。”吩咐完,自己退入后堂。
那些快差听了,一个个摇头晃脑,说:“咱们在这镇上,每个月至少来五六次,从来没听说过这事儿,太爷怎么耳朵这么长?六里墩的命案还没破,又弄出个案子来,这不是自找麻烦嘛。你看这事儿平白无故冒出来,咱们跟谁要钱去?”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了一会儿,只好跟洪亮一起去了。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