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马向城外奔去。一路上问了些乡下人,大约辰牌之后,到了王员外庄上。他赶紧下马,把马拴在树上,自己走到庄前。只见有四五个庄丁在那里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什么。陶干上前问道:“这庄是姓王吧?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有个陶干,从城里来,有要紧事跟你们主人商量。赶紧去,迟了就误事了。”
那些庄丁见陶干是公门打扮,不知道是好是坏,就说:“差爷来办事,是正事,可巧我家主人卧病在床,不见客,您要不改日再来吧。”陶干知道他们在推诿,就说:“你家主人的病是怎么回事,我知道。要是能见我,不但能治病,还能伸冤。这话你明白吧?最近你们庄上出了什么事,你家主人的病就是因为这事。是不是这样,快去快去,别耽误事。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到了里面,你们就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众人听他这么一说,明显指的是白马寺的事,当时只好说:“您稍等一会儿,我进去通报一声,看看怎么说。”说着就进去了。过了一会儿出来,对陶干说:“我家主人问你是哪个衙门的差爷?”陶干说:“我是巡抚衙门狄大人派来的,这还不知道吗?”
那人听了这话,就说:“既然是巡抚衙门的,我家主人在厅前,您请进吧。”陶干跟着他进去,穿过几处院落,来到厅前。只见一个五六十岁的中年老者站在厅前,看到陶干进来,赶忙说:“差爷大驾光临,老朽正抱病在身,没能远迎,还请坐下来喝杯茶。”陶干说:“小人奉命而来,听说您这儿有意外之事,您就说说吧,敝上或许能帮您处理。不知道员外贵姓大名?”王员外说:“老朽姓王名毓书,曾中过进士,因为自己没什么本事,家里有点薄产,能过日子,所以不想做官,就住在这乡下。村里的人看老朽有点薄产,就客气地称我为员外,其实我真不敢当。狄大人雷厉风行,为官清正,实在令人敬佩。您来有什么指教呢?”陶干见他不肯说出实情,就说:“当今朝廷大臣,多半都是张武两党,狄大人要削除奸佞,日前已经把两人惩治了。小人来就是为了白马寺的事,您为什么见外,还不说实话呢?这不是辜负了我来意嘛!”王毓书听了这话,不禁流下泪来,赶忙说:“不是老朽隐瞒,只是这事儿关乎朝廷统制,要是走漏风声,性命难保。现在哪个不是奸党的爪牙,就怕有人冒充来探听虚实,所以不敢说。其实老朽这冤屈没地方伸啊。”说完眼泪直流。
陶干说:“员外别伤心,这其中的详细情况我都知道,幸好您儿媳目前还没受污。”当时把马荣和乔太昨夜去访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说:“大人让我来给您传个话,让您如此这般,大人一定把这事办好,所有的重担都由大人承担。外面耳目众多,千万要小心,别耽误了。小人不能在这儿久留,回衙还有别的事。”说完起身告辞。王毓书听了,心里万分感激,虽然犹豫不敢马上照办,又想了一会儿道:“我家出了这事,难得狄公为我出力,要是再畏首畏尾,那不是自讨苦吃嘛。”当时千恩万谢,把陶干送出大门,按陶干说的去办。
狄公升堂问案
且说陶干回到城里,向狄公禀报后,大家在辕门等候。到了下午,忽然堂上人声嘈杂,有许多乡下人拥在大堂上,大声喊冤。一个中年老者拿着鼓槌在堂上乱敲。当时文武巡捕不知道怎么回事,赶紧出来问:“老人家有什么冤屈事,为什么带这么多人来喊冤?明天堂期可以递诉状,现在谁帮你回禀?”那老者听了这话,抓着鼓槌,对巡捕拼命说:“我来击鼓鸣冤,说是白马寺僧人把我媳妇骗进寺里,现在死活存亡都不知道,特来请大人伸冤。”狄公说:“白马寺是怀义住持,是武后常去的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不法之事!他的诉状在哪里?”巡捕说:“小人向他要,他说请大人升堂,。不然就要冲进来了。”狄公假装生气道:“天下哪有这样的事?如果没有这事,本院一定把这些人从重处理。要是怀义真的不法,本院也不怕他是敕赐僧人,一定按律问罪。既然原告这么说,那就传大堂伺候。”巡捕领命出来,招呼了一声,只见许多书差皂役从外面进来,在堂上两旁站好。顷刻间,暖阁门开,狄公升堂入座,值日差在一旁伺候。狄公问:“把击鼓人传来。”下面听了这话,像海潮一样,八九十人一起跪下,口称大人伸冤。为首一个老者穿着进士的冠带,在案下跪下,从身边取出诉状,双手递上。狄公展开一看,跟马荣回来说的山门和尚讲的情况一样,然后问:“你叫王毓书?”老者说:“进士正是王毓书。”狄公说:“你呈上所控的事是真的吗?怀义是当今敕赐的住持,他既然是修行之人,又是武后封的,难道不知道天理国法?为什么假传圣旨到你家化缘,勒索你五千两银子?